这二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大概是今日风大,恰好传入了正在生火的二人耳中,花蝉衣笑道:“还好你要走了,不用每日见这些人……”

    顾承厌将铁板搭了起来,闻言道:“你暂时也不用见了。”

    “我都习惯了,你不一样。”花蝉衣道:“我看的出来,你看不上花家村这些人,顾雁回,你是不是早就想离开这破地方?”

    顾承厌没答话,将猪肉切成均匀的薄片后,才道:“说实话,我昔日去过的地方很多,最看不上的,便是这小村子,更看不上你们村这些村民,不过,这里也是令我印象最深的地方。”

    花蝉衣闻言笑道:“因为我和沈氏医馆么?”

    因为你……

    顾承厌笑了笑道:“因为沈氏医馆。”

    原本他被贬到此处,尽管面上波澜不惊,心中也早就做好了打算,却也不是完全不气愤恼怒的,初来那几日,顾承厌看这小破村子不顺眼极了,尤其是那些神奇的村民,若不是因为认识了花蝉衣,他在这小村子这段时日怕是无聊至极。

    花蝉衣切了声便没在多言了,同顾承厌一起将牛羊肉切成薄片,又去溪边将顺便买回来的青菜洗干净后,便点燃了火,将油倒在了铁板上。

    花蝉衣将提前调好的酱汁刷在肉片上,放在烧热的铁板上,发出滋滋声,薄薄的肉片很快便蜷缩了起来,香味儿很快便飘了出来。

    原本花蝉衣没觉得有多饿,一闻到味儿,五脏庙瞬间不消停了起来。

    肉片很薄,很快便熟了,花蝉衣吃的正香的时候,顾承厌倒了杯酒给她。

    “顾雁回,你这刀工不错啊,昔日是不是切过肉?”

    “人肉算么?”

    “噗……咳咳。”花蝉衣刚喝了口酒,被他这猛不丁的一句呛的不轻

    “你一向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么?”

    顾承厌没忍住笑了出来,他不过是实话实说,往日被他亲自凌迟的人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虽然死在他手里的没什么好东西,不过他杀人的手段绝对没有什么人性可言,单就凌迟,顾承厌还曾认真的琢磨过,怎么将肉切的薄厚均匀,最后露出一副完美的骨骼出来。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变态起来更不是人。

    “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呦。”

    听他这怪里怪气的声音,花蝉衣冷哼了声:“没关系呢,反正你平时也不怎么正常。”

    顾承厌哈哈一笑:“承让,喝酒。”

    花蝉衣依言灌了口,瞬间感觉脸上有些烧得慌,不得不说,这酒真烈,喝下去感觉火辣辣的,偏偏还令人很上瘾,花蝉衣喝了两碗,便觉得有些晕了。

    顾承厌比她还多喝了一碗,却还像没事儿人似的,看着眼前脸红了的花蝉衣,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你多能喝。”

    “我何时说过我酒量好了?”

    花蝉衣没继续多言,只是专心的吃着眼前煎的外焦里嫩的牛肉。

    现在几乎都是顾承厌在煎,她只负责吃。

    不得不说,顾承厌比她煎的熟练多了,一口肉一口烈酒,在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花蝉衣此时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小村子,都觉得比往日顺眼了几分。

    原来心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看法,明明是同样的地方,上辈子花蝉衣看到的只有压抑,如今却觉得天高地阔,逍遥快活。

    花蝉衣酒量虽然不怎么样,酒品倒是难得的好,此时喝上头了,也坐的笔直,气质那一块儿仍旧没的说,

    顾承厌见她似乎真的喝多了,才试探着开口问出了他一直好奇的问题。

    “花蝉衣,你娘和你说过,你亲生父亲是谁么?”

    虽然知道花蝉衣是花家继女,可是她亲生父亲究竟是什么人?一般的人怕是生不出花蝉衣这般优秀的女儿。

    花蝉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

    以前花蝉衣总会想,她亲生父亲是谁,若是她有个父亲的话,她父亲应该不会让她在花家受欺负,就连花铜柱那种怂货,花小兰花小草受了欺负还知道吼上几句。

    如今想想,也无所谓了,她自己这样就挺好的。

    顾承厌没再多问,同她碰了碰碗,二人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顾承厌又准备给花蝉衣倒酒的时候,被花蝉衣拒绝了:“不喝了,这个我真不行。”

    “真扫兴。”顾承厌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花蝉衣笑:“我可不像你们男人,明明不能喝,还非要装酒量好。”

    “是像其他男人。”顾承厌笑道:“你看我像不能喝的么?”

    看着面色如常的顾承厌,花蝉衣不答话了,不得不说,姓顾的许多方面都很强悍,花蝉衣都想不出他是怎么做到的。

    “顾雁回,你们京里的男人,都像你这般什么都会么?”

    “不。”

    花蝉衣稍稍松了口气,因为顾雁回,花蝉衣一直有种,村子外面的人都很厉害的错觉,毕竟一个姓顾的都厉害成这样,真到了医学堂,嘶……恐怖如斯。

    殊不知顾承厌在京里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存在,多少女子想接近都没机会,就这么巧,被她遇见了,还在顾承厌心里留下了很重要的位置。

    究竟有多重要,顾承厌也不知道,至少此时的他只知道,花蝉衣对于他而言是不一样的,至于有多不一样,大概分别后,才会清楚。

    二人伴着晚风,喝着烈酒,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只谈废话,不谈离别。

    很快天便黑了,好在今晚月亮足够亮,倒也没有很黑,至少顾承厌和花蝉衣还能看清彼此的脸。

    花蝉衣不知道自己今晚吃了多少,后来又被顾承厌忽悠着喝了几碗酒,只觉得肚子涨的有些难受,也顾不得在忘仙馆学的那些规矩了,直接倒在了软软的草坪上。

    去他的规矩,东子哥都不在了,偶尔偷个懒应该没什么,花蝉衣晕乎乎的想着。

    偷懒躺下后,花蝉衣这才发现,今晚的星空格外的好看,或许一直这么好看,从未仔细看过。

    顾承厌起身,来到了她身侧坐了下来。

    “你还行不行啊?用不用我勉为其难的把你抱回沈家去?”

    “在这里躺一会儿吧,我不想回去,我哪都不想去。”

    顾承厌叹了口气。

    他今晚喝了几乎大半坛子酒,此时却不见半分醉意,见花蝉衣这醉鬼模样,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花蝉衣原本想说一,结果他这么一晃,又看不清了。

    “你别动。”

    “……”

    顾承厌难得见她这副样子,平日里的花蝉衣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清醒精明,还有种看透世事的感觉,虽然顾承厌一直觉得那是她的错觉,不过花蝉衣确实一直是那样的。

    此时看起来……

    “像个傻子。”顾承厌道:“花蝉衣,你现在和你那傻子夫君差不多,你挂行口水,就和那傻子一样了。”

    花蝉衣眸子微微睁大,她如今还是不愿意听人提起傻子是她夫君的事,毕竟曾经确实是过。

    “你给我住口!手也停下!”

    顾承厌的手指头还有意无意的在她眼前晃着,她确实喝多了,起初还能看出是几,后来只能看出这是个手指头,他晃时间久了,花蝉衣连眼前的是个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了,只觉得碍眼。

    顾承厌晃了一会儿,见花蝉衣没反应,正准备将手收回去,手指头突然被人拽了过去,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被花蝉衣咬了一口。

    顾承厌一僵,整个人直接呆在了那里,这小寡妇还真是喝多了……

    半晌,才看着放开了他手指的花蝉衣回过了神。

    “花蝉衣。”

    “嗯?”

    顾承厌喉头微微滚动了下,大概是因为他也喝了不少酒,此时也有些不清醒了几分:“其实,这几日,有件事,我……想确定一下。”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激动,从来都是骁勇善战杀人如麻的顾战神,此时说句话都显得有些困难。

    “哦。”

    花蝉衣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胡乱答应了一声便睡了过去,顾承厌微微俯下身去,薄唇轻轻的贴在了花蝉衣的唇上。

    这一刻,仿佛四下都寂静了。

    这小寡妇的唇,很软,唇齿间弥漫着浓烈的酒香。

    他昔年不是没吻过姑娘的,从来都是浅尝即止,亦从未体会过这种嘴贴着嘴的乐趣在哪,此刻却有些迷乱。

    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周围渐渐有了声音,不远处的树上不知道是什么鸟叫了两声,顾承厌才放开了身下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的花蝉衣。

    盯着身下已经睡着了的女人,顾承厌吃惊的发现,自己某处,居然有了反应。

    疯了!!

    一向眼高于顶,看什么都不是东西的顾战神,居然在醉酒后偷亲了一个小寡妇!还起了缠绵的念头。

    顾承厌猛的离花蝉衣远了一些,躺在了草坪上,有些愣怔的看着夜空,静静的等着xx的过去。

    怎么会这样呢?他想。

    定是这酒太烈,亦或是这夜色太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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