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外面本来停歇下来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它们发出淅淅刷刷的声响,黑夜无际,再伴随着这雨声,着实是让人心下安逸。

    晚膳也没用,喝了两碗汤药,白牡嵘的肚子开始叽里咕噜的叫起来。这声音打破了卧室里的宁静,那个赖着不走的人也听到了。

    他的手缓缓的挪到了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揉了揉,“能否再忍忍?”

    “又不是灾荒年月,我为啥要忍着?回去睡觉吧,我要下去吃饭,吃饱了才能睡个好觉。”不然她梦里都不踏实。

    “你去清洗一下自己,本王下去取饭。”他不走,而且自作主张。

    白牡嵘翻了翻眼睛,他这是在考验她啊。

    宇文玠抽出自己的手臂,然后起身离开床,真准备去给跑腿儿取饭。

    白牡嵘躺在那儿眯着眼睛看他,这家伙明天要走,所以今天这是打定主意要死皮赖脸了。这厮很爱面子,用冷静平淡伪装自己,能做到这份儿上,也着实不易。

    撇了撇嘴,她没再反对,看着他走出房间,她才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快步的走向自己专用的浴室。

    浴室里有水,她洗漱了一番,又把身上带着雨水潮气的衣服换了。折腾了一番,整理好,她再回到卧室时,琉灯都点燃了。

    窗前,宇文玠正站在那儿,窗子被他推开了一半,他正看夜雨呢。而旁边不远处的桌子上是饭菜,还有两碗补汤,它们散发出来的香气是最浓的,闻着不由口舌生津。

    “在这个地方能观测得到这整片寨子的动向,这是我专属的观测之地,你给我过来,窥探我寨子的机密呢?”走过去,白牡嵘一手扯住他后腰的腰带,就把他给拽了回来。

    踉跄着险些跌倒,被拽回来的人歪头看了看她,稳住身体之后,他叹口气,“夷南王恕罪,本王不懂规矩,冒犯了。”

    “哼,这还差不多。在别人的地盘上,少看少说话,不然有你好看。”从他身后一手罩住他的喉咙,拖拽着往餐桌边走。

    宇文玠配合着后退,她一身蛮力,拖拽他轻而易举。

    一直把他拽到了桌边,白牡嵘直接将他按着坐下,自己则一转身坐到了对面。

    两碗补汤,各自一碗,分配好,白牡嵘举起来,“来吧,咱俩干了这碗,看谁喝的快。”

    “喝的快可有奖赏?”没有彩头,谁和她打这个赌。

    “有啊,赢了的当老子,输了的做儿子。”这还不简单。

    拿起汤碗,宇文玠有那么片刻的无言以对,“算了吧,还是慢慢喝为好,不然肚子会不舒服。”她打赌的彩头,实在是粗犷又野蛮。也难怪她会融入到这夷人之中,如此性格,和这里的人相差无几。

    撇嘴,白牡嵘拿着汤碗慢慢的喝,补汤是不错,但是喝多了会腻,继而恶心想吐。

    但也没办法,身体有亏空,还是得补一补才是,得保证自己的精神和身体一直都在良好的状况之中。

    两个人无声的喝完了补汤,随后才拿起筷子用饭。饭菜清淡,大部分都是配合着宇文玠的口味儿。别人尚且不说,就是流玉和小羽对宇文玠的习惯十分之了解。两个人别看已经是她的人了,但心底里对宇文玠的恐惧,一点都没少。

    在他们看来,宇文玠极其尊贵,哪怕现在大梁分崩离析,他已经不是皇城里那个小王爷了,他们也不是他府中的下人,但尊卑始终没忘。

    这深入骨髓之中的尊卑观念,过去多少年也改变不了。

    “咱们离开皇城之后,你的彧王府怎么样了,你可知道?”那地方,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站。所有的纠葛,也都是在那里发生的。

    “被封查了。”宇文玠回答,他都知道。

    “那府里的那些人呢?”都是一些下人,尽管他们可能因为金钱而做过一些出卖主子的事情,但也罪不至死。

    “都被羁押在府内,不得出入。”他轻声说道。

    闻言,白牡嵘也微微点头,“看来,宇文腾也是没心思纠缠于这个。听说他的国库亏空的很厉害,可能只想着怎么捞钱呢。”都不容易,战争太烧钱了,没钱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这你也知道。”国库本来也没有多少钱了。

    “估计宇文腾也没少花心思笼络这大梁的富商,但我想,这些做生意的人脑子都特灵活,一看他那货色,都会觉得砸钱无望。即便花再多的钱,最后都打了水漂。倒是楚郁都比他强,看着较为有希望,所以矿产大户也和他结盟了。”其实,宇文玠是最聪明的,她若是个有钱人,也必会将宝压在他身上。

    “在你看来,楚郁的个人魅力还很大。”看了她一眼,宇文玠不咸不淡道。

    “你这话酸溜溜,我可没这么说。如果只有楚郁和宇文腾这两个选择,是个人都会选楚郁,除非脑袋长到屁股上去的,那就另说了。宇文腾那人,假惺惺,第一次见我就觉得没好感。他若真是个谦谦君子温雅如风,眼神儿里就不会总闪烁着一股奸诈了。如我首富那种,才是真正的君子做派,宇文腾那就是装x。”将脏话安在宇文腾的身上,她甚至觉得还不够。那就是个虚伪至极的小人,用脏话骂他都浪费口水。想想楚郁那时对他多忠心耿耿,他就那么对待人家,还伪装成一副好人的模样。

    放下筷子,宇文玠倒了一杯水,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此番楚郁设下圈套以你为饵,引本王上钩中计,你就不觉得他现在已和宇文腾是同一种人了么?”

    嘴里的食物没了滋味儿,白牡嵘看着他,半晌后才开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们都是同一种人。”没什么差别。

    宇文玠只是看着她没有言语,但含水的眼眸却有那么几分失望,在她眼里,原来他们都一样。

    “不过呢,我的前夫还是很可爱的,对人冷血,对动物很温柔;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是严守底线,绝不越界。又长得好看,身娇体柔易推倒,和他们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他这不高兴的眼神儿特别明显,白牡嵘话锋一转,就开始夸上了。不过,看起来效果不大,他还是一副怨妇的模样。

    “你这是在夸本王么?”怎么听着,也不是夸奖啊。

    “我就喜欢这样的啊,你觉得是不是夸奖?”伸手把他手里的水杯夺了过来,她不嫌弃的一口干了。

    宇文玠看着她,片刻后自己动手把桌上的饭菜又重新放回了托盘里,然后端着起身离开了卧室。

    他现在连下人的活儿都干了,白牡嵘忍不住笑,潜移默化,他都忘了之前怎么说自己尊贵了。

    又喝了一杯水漱口,她转身就回了床上,脱下外衣,身体一翻就躺下了。

    缓缓晃动脖子,缓解头部的紧张,片刻后,就听到某个人回来的脚步声,尽管很轻,但一下子就听得出是他,没别人。

    果然,宇文玠又回来了,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也不知这楼下小羽和流玉怎么看,估摸着从未见过这位尊贵的小王爷有如此不要脸的时候。

    关上门,他走回了床边,看着那已经躺下的人,他俯身,直接把她往里侧推了推,将床外侧空出了一部分来,能容留他躺下。

    被推,白牡嵘不由抿嘴笑,扭头看向他,这人已经自动的脱外衣了。

    “宇文玠,你真打算今晚就留在这儿不走了?从来不知,原来你脸皮这么厚呢,我答应让你睡在这儿了么?”不把自己当外人。

    他睡在她身边,对她就是一种折磨啊,他是故意的吧。

    宇文玠没吱声,好像没听到似得,自顾自的把外衣脱下扔到了椅子上,然后坐下脱下靴子,就转身躺下了。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这地儿真如他家似得。

    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脑门儿,白牡嵘算是对他万分服气。

    侧起身,看向他,他就平平整整的躺在那儿,像硅胶娃娃似得。

    “白姐的床,舒服么?”开口问道,她一只手挪上去,放在了他的手臂上。隔着一层中衣,他的手臂虽是不粗,但是很结实有力。

    “嗯。”他回了一声,随后也忽然侧起身面对她。

    光线朦胧,两个人距离这么近,躺在同一张床上,这感觉真是无比怪异。

    最起码,白牡嵘从没和某个陌生男人共同躺在同一张床上过,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沿着她的手臂缓缓游移,最后摸到了她的手,亦如她的外表,她的手也很柔软。

    缓缓的呼吸,没有过多的话语,宇文玠抓着她的手用力,将她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微微扬起头,下巴就碰到了她的头顶,她软软的趴伏于自己的怀中,这世上兴许再也没有比她更柔软的事物了。

    调整好了姿势,将自己的手臂垫在她的脑袋下边,第一回这样,还是有些不太熟练。

    不过,看她枕的不错,挺安逸的,想来这样是没错的。

    白牡嵘也将一条手臂搭在了他的腰间,这人明明身上的伤还没好,却完全无所顾忌,这也是被色欲迷晕了头脑,没救了。

    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仅仅隔着一层中衣,他的气味儿和着他身上的温度,异样的迷人,迷得她头晕脑胀的。

    “这若是天气冷,两个人抱在一块睡觉必然很暖和。不过,我可以提个建议么?”脸靠着他的胸口,白牡嵘闭着眼睛,一边说道。

    唇边氤氲着清浅的笑,他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你又想出什么来了?”她满脑子的馊主意,别人想不到的那种。

    “咱们躺在床上是为了睡觉休息,而且眼下也很晚了。你能不能把你的枪压下火,你这样容易生病的。”她说的很含蓄了,默默开车。

    宇文玠搂着她,没吱声。

    至此,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闭着眼睛,伴随着窗外淅淅刷刷的雨声,逐渐的陷入迷糊之中。

    有个人睡在自己身边,这是第一回,半睡半醒间能感觉得到他的臂膀还有怀抱,好像挣不脱似得,但又不由让人贪恋他身上的香味儿和温度。

    不管自己变换了多少个姿势,他好像都在抱着她。

    这一夜,一直都是这样时睡时醒,直至早上雨停了,楼下有人在说话,白牡嵘也睁开了眼睛。

    她面朝床里侧,背对着同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只是,她的后背紧紧地贴在他身上,很热。他搂着她,好像整晚都是这个姿势,没变过。

    真没想到,还真有和男人盖着棉被纯睡觉那一天,看来是她以前把男女之间的纯洁度想的太低了。

    蓦地,身后的人动了。他缓缓抬起上半身,热热的呼吸顺着她的耳畔吹过来,一直吹到了她的脸上。

    下一刻,他的嘴唇就落在了她的耳朵边,“时辰到了,本王该出发了。”

    他弄得她很痒,白牡嵘像虾子一样的开始缩,但是他随着她的身体追过来,依旧还在亲吻她的脸颊和耳朵。

    “好痒。”最后直接趴在了床上,白牡嵘闷声的说,一大早就来这一套,真是嫌她过于沉稳。

    宇文玠则依旧还抱着她,隔着她的中衣亲吻她的后背,他的呼吸极其炙热。

    外面,大概是宇文玠的护卫在做准备工作,还在和夷南兵说话,吵吵嚷嚷的。

    而这卧室里,他似乎已经忘了今天要启程的事情,抱紧了她,一手无意识又认准了路线似得顺着她的身体和床铺之间的缝隙钻进去,抚上她的身前最柔软的地方。

    白牡嵘总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心痒难耐,蓦地转过身,一腿抬起圈住他的腰,两手齐动开始扒他衣服。

    她的动作简单而粗暴,目的性明确,就是要把他脱光就地正法。

    不过,正是因为粗暴,她手指头数次戳到他未愈合的箭伤,最后一下食指力气过大,血直接透过纱布冒了出来。

    衣服都被扒掉了一半儿,宇文玠忍不住抽气,躺在下面的白牡嵘也看到了变红的纱布,随后就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可真成,昨晚到现在耍了我两次了,宇文玠,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皮扒下来?”把他推开,白牡嵘直接坐起身,好烦躁。

    抬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白牡嵘一副狂躁症病发的模样,这玩意儿太折磨人了,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美色害人,诚然不假,她以前又没试过,这会儿真是被欲望所驱使,她觉得她都能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来。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不行。

    宇文玠被她弄得又流血了,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这一处贯穿伤太严重了,这一晚他也没休息好,所以这会儿一戳就流血了,而且很疼。

    把被扒开的衣服穿上,宇文玠抬手揉了揉白牡嵘的乱发,“真的不和本王一同走么?”

    “弄得半天,你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色诱我的?不行,我有自己的事儿要办。”扭头看他,真是诱人,娇柔精致,白的反光。

    “那本王出发了。”俯身凑近她,在她眼睛上亲了下,他才转身下床。

    虽说在她眼里他更像未成年,也没有什么成熟男人的致命魅力,不过,他一举一动,却又真的像个年长者。

    看他穿上了衣服,她也不由弯起了嘴角,他的外表和心理年龄不一样。

    外面,宇文玠的护卫果然已经准备好了,随着他下了楼,不过片刻就出发了。

    白牡嵘站在卧室的窗口,看着宇文玠和他的人下山,此时此刻,她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了他身上的魄力。隐藏的雷厉风行,还有作为男人才会有的魅力。

    已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娇柔易推倒的少年了,他是个男人。

    宇文玠离开了,白牡嵘倒是在家中休养了几天,而贤夫人也终于知道她回来了,从山上下来,整天围着白牡嵘,又亲自上手做了许多吃的。

    白牡嵘被这母爱深沉的贤夫人缠的头疼,在接到数次探子送来的信儿之后,她也带人离开了夷南。

    自宇文玠离开之后,没用多久,便传来了他的苏家军和神府军交战的消息。而与此同时,玄甲军也在北方和神府军打的不可开交,并且玄甲军已经攻下了数座城,他们的疆土面积在扩大。

    而被夷南军攻下的金州和鸣山区域则安静如鸡,似乎因为他们的交战,夷南这一片已经被遗忘了。

    时近夏日,北方的天气也变得温暖,因为打仗,北方的难民不断南下。其实他们无处可去,因为好像走到哪儿都有无限的危险。可是不走,留守家乡也是活不成。

    也就是在这种百姓苦不堪言的时候,一些神秘的人北上,将不断遇到的难民带到了金州那几座城,这里已经设置了十分完善的安置难民的区域。

    这一伙神秘的人,就是白牡嵘。大梁内乱,简直是乱的不成样子。各处都在打仗,除却边界难行之外,这城中内地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有钱的人自然有法子安身,但是穷人就太惨了,无吃无喝,若是不走,只能等着一家子全部活活饿死。

    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白牡嵘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城如死城,人无明日是什么模样,真的太惨了。

    她一路向北,救济了不少的难民,最后,竟然接近了皇城,这里要更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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