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姓部族的议事厅内,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包括姜州刺史,也就是姜姓族长在内的众人,全都被姜老七的话给惊到了,他们原本还不太相信姓段的外来之人,现在,却是非常相信了,觉得姓段的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大唐真的是要动手了。

    因为别人来的都比较早,对于很多情况都是比较了解的,而姜老七却是刚刚才到,四郎说的也不清楚,对于具体的情况并不了解,所以,他才是最懵逼的一个,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唐兵马这么快就到了,看来段兄弟说的是真的啊!”

    “若是东女国都能改成州县,那咱们的自治权肯定要被朝廷收回,如此,咱们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听说蜀中的百姓应为没按时交租,全家都被斩首了。”

    “就咱们这点收成,交租肯定不够啊!就算全都饿死了也交不起啊!”

    “若是运气不好,遇到不讲道理的州县官员,那简直就是层层盘剥,百姓的日子没发过。”

    “我们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段兄弟说的也未必全都是真的。”

    “是啊!这些年我去过蜀中的很多州县,那里的百姓过的比我们还要好,富裕的很呢?也没见谁过的不好啊!”

    “段兄弟说了,那些都是过的好的,在州县县城以外的乡下,百姓都是食不果腹,只不过是你没看见罢了。”

    “别争了,不论如何,咱们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挺好的么,每年把山里的土特产上贡给朝廷,拿一比不菲的赏赐,还没人天天管着,这多好啊!”

    “没错,当下就是最好的,我们就喜欢现在这个样子。”

    一群小族长开口说道。

    这些家伙显然都是逍遥自在惯了的,都想继续做自己的土皇帝,可不愿意完全归朝廷管辖,那样会非常的不自由,而姓段的外来人,就是利用了他们这个心里,对其进行劝说,把大唐形容的很可怕,对于很多没去过大唐的小族长来说,他们听了也就信了,而对于去过大唐,见识过大唐繁荣的部分人,则发出的声音太微弱了,也不敢反对大多数人,再加上他们心里也非常清楚,他们都是半独立的既得利益者。

    若是真的让大唐派遣官员进来统治,或许很多人都能受益,但他们这些族长级别的人,利益肯定要受损,因为身份的关系,他们在这里可以为所欲为,对下面的族人进行合理的压榨,而外来的官员进来之后,这些利益可能就要拱手让人了,他们的损失无疑是最大的,所以,即便知道姓段的瞎说,他们也不会去揭穿,只要大家全部团结起来,就可以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

    之前,姓段的过来说这个事情,他们还以为是假的,可如今姜老七已经过来了,并报告大唐一支兵马都到他们的地界了,如此,这个事情也就是实锤了,他们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尽管朝廷对他们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要求他们干什么,但东女国一直都是附属国,与大唐的关系还没有他们亲近,或者说,也正是因为东女国是附属国,所以,他们这些夹在东女国和大唐之间的小部落才能成为羁縻州,若是他们的规模大一些,也可以成为附属国,就是因为规模太小了,建国不太合适,所以,才成为大唐的羁縻州,如今,若是他们外侧的附属国变成了大唐的实实在在领土,改成与大唐内地一样的州郡,那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羁縻州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被改造似乎是早晚的事情,这自然让他们颇为紧张了。

    没有人愿意拱手丢掉自己的利益,这些羁縻州的领导层也不会例外,他们更多的是考虑自己的利益,在当今的世界,没有什么比做土皇帝更舒坦的了,没有人愿意放弃做土皇帝的机会。

    “我说什么来着,大唐真的要进军东女国了,只要东女国成为大唐的一般州县,你们这些羁縻州也会被改造,到时候,你们的日子就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好了,要想避免这种情况,就必须要先阻止东女国成为大唐的州郡,只要东女国还是东女国,你们的日子就不会有什么变化。”

    就在众人争论的时候,姓段的走了进来,面带微笑的说道。

    姜老七生气了,开口道:“族长,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姜家的议事厅,怎么可以有一个外人呢?”

    其余的几名小族长同样投来了不高兴的目光,不论如何,不论姓段的是什么人,都不应该出现在他们家的议事厅,这是部族尊严的问题,岂容别人践踏,他们都觉得族长做的不妥。

    另外,由于都是一家人,他们的心里多少会有些不平衡,都是姜姓子孙,凭啥老大一支一直做族长,占据最好的地盘,而其余各家都是小族长,分布在周围相对贫瘠的土地上,他们心里自然也会有些气愤,所以,只要族长一支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他们就会马上跳出来指正,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此时的族长老头已经是一名七十多岁的老者了,看上去非常的苍老,这也是很多小族长生气的底气,觉得这货老了,已经不行了,居然连最基本的原则都没有了,但他们错了,族长老头虽然年纪很老但精神还算不错,两只深陷的眼睛显得很有精神,脑子似乎也不糊涂,按道理是不会做出糊涂之事的。

    “段兄弟是我们的朋友,不是外人,对待朋友要有诚意,你们对段兄弟要客气一些,毕竟,段兄弟大老远的从东女国而来,为了咱们的利益不辞辛苦。”

    族长老头开口说道。

    姜老七开口说道:“段兄弟可真是一片好心啊!大家原本并不认识,若是自己没有好处,段兄弟能这么好心?”

    这个姓段的兄弟,其实就是南诏大佬段俭魏的兄弟段俭汉,是一个中年男子,这次是奉兄长的命令来大唐羁縻区拉拢盟友的,为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拉拢盟友,共同阻止东女国全面归附大唐,虽然这些部落的实力都不怎么样,但蚊子肉也是肉,多一个盟友总比没有盟友的强,南诏自己不敢露头对抗大唐,但又不希望东女国彻底归入大唐,所以,就必须要采取这种暗地里的手段,想通过到处拉盟友给大唐使绊子的方式来阻止这个事情的发生。

    段俭汉闻言也并不生气,他是来拉拢盟友的,不是来与人交恶的,所以,不论对方说了什么,他都不能生气,他要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来征服这些粗鲁的小族长们,在族长已经被他说动的情况下,只需要再把小族长们的思想给说通,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好办了,而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觉得自己一定能够做得到。

    “哈哈!这位兄弟说的是,段某怎么会这么好心,特意跑来帮助你们,这个我之前也说过了,我的家族产业在东女国,若是东女国彻底归入大唐,我家族的产业就毁了,另外,我的一些好友也极力反对东女国彻底变成大唐州县,他们的身份特殊,不方便站出来反对,特意托我过来与诸位结盟,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可以阻止这个事情的发生。”

    段俭汉开口说道。

    “哦,原来是无利不起早啊!我还以为真的是一片好心呢?”

    姜老七不太满意的说道。

    族长老头生气了,呵斥道:“老七,怎么跟段兄弟说话的,他是咱们的朋友,他的好友是东女国的高层,他们都不希望东女国变成大唐州县,眼下东女国的局势,也是被大唐逼迫的,若是我们不有所作为,那就是唇亡齿寒啊!”

    姜老七说道:“族长大伯,咱们就这么点人,难道还敢对抗朝廷么,我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再说了,大唐如何逼迫东女国了,我怎么不知道。”

    段俭汉笑着说道:“哈哈,不知者不怪,大家都知道东女国发生了天灾,导致粮食欠收,大量百姓没有饭吃,东女王无可奈何才要彻底归入大唐的,但你们看到的只是表面,这里面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内情。”

    “内情,什么内情?”

    姜老七好奇的问道。

    段俭汉开口说道:“你们或许还不清楚,朝廷为了逼迫东女国彻底归入朝廷,让东女国必须上贡山里的玉石,而要采集这些玉石就必须要开山,若是一般的小山倒也罢了,可出产玉石的是东女国的神山,里面是有山神的,东女国为了采集玉石交给朝廷,得罪了山神,这山神一怒之下就在东女国降下了天灾,这才导致东女国百姓没有粮食吃,国内盗贼横行啊!这一切的源头,不就是朝廷在捣鬼么,若不是朝廷点名要这些玉石,东女国就不会冒着得罪山神的风险开山,也就不会遇到天灾,百姓也就不会饥饿难耐了,这一切都是朝廷的手段,朝廷让东女国开采玉石,就是要毁了东女国的龙脉,而若是诸位不团结起来,下一步朝廷就要对你们这里下手了。”

    这显然都是段俭汉胡编乱造的,但听着倒是有很大的可信度,毕竟,东女国确实有产出玉石,其中,质量最好的也确实送到朝廷了,这个故事编的还算不错,至少有部分是事实,是在事实的基础上进行的编造,从而让人更容易相信,也具有更大的迷惑性。

    段俭汉如此胡编乱造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混淆视听,从而煽动这些部族与大唐朝廷对抗,阻止大唐朝廷彻底将东女国归入州县统治。

    姜老七听了,满足在乎的说道:“咱们这里没有玉石,有什么好怕的。”

    段俭汉笑道:“这里的确没有玉石,但只要东女国归入大唐州县,大唐就一定会修建一条道路通向东女国,而这条道路必然要经过咱们这里,到时候这里的很多大山都要被凿平,很多种上庄稼的土地也会成为道路,来来往往的商队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你们就再也清净不了啦!”

    这话很有杀伤力,对于这些小族长的杀伤力很大,一想到自己居住的区域变得乱糟糟的,他们就感到非常的紧张,这意味着他们的特权要难以维持了,自由自在的世外桃源生活也要结束了,而他们显然不愿意结束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们这些小族长,也不太了解大唐的修路情况,只是了解大唐的修路能力非常强大,若是真的把他们居住去的大山都给推平了,那还不得得罪这些山神,到时候,他们或许也会遇到可怕的天灾,而这时他们不愿意承受的。

    “修路需要把山给削平,这一座山多大啊!怎么可能削平。”

    姜老七开口说道。

    段俭汉开口说道:“只要人够多,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你们这些部族不是有人么,到时候朝廷一个征发,让你们所有男女老幼一起上山开路,你们敢不去吗?你们有十几个部落,几万人是有的,大唐还有不少机器,如此,什么样的大山凿不平,而这些大山可都是山神的家啊!得罪了山神,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山神本不存在,但愚昧的老百姓总是相信山神的存在,总是对大自然充满了畏惧,相信这些本不存在的东西。

    “修路也未必是坏事,路修好了,以后去蜀中就方便了,能省下不少运输费呢?生意会更好做啊!”

    姜老二开口说道,这货是做生意的,整个姜姓部落,就他们老二这个分支在做生意,当然,获得的受益要分一部分给老大,其余几家也能分一点,所以,他并不反对修路。

    段俭汉闻言,开口吓唬道:“二族长的想法太天真了,路修好了,可不是专门给您一个人走的,所有商队都能走,到时候蜀中的商队都涌入这里,你们的生意哪里还能做得下去,根本就不会有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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