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明界是个如城规模的水泡,泡内最高层只有教主殿,其下一层是长老堂、神魂殿、神女殿所在,别有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狄冲霄来到神女殿前的观海亭,下望比战修行场,对于跪在身后的西门奋进只当不存在。

    此处与顶部水泡内壁相距有限,西门奋进有心袭攻,只要能争得一线空隙就能破穿泡壁逃入海底。然而极道魔相虽能如常变幻,但手脚就是不听使唤,西门奋进空自着急。

    看得一会,狄冲霄转回身道:“司神祭魔确是非比寻常,这么快就让宁馨用了无极九步破。修悟七月,她的无极珠蕴灵极限已达至九天。你在炎魔岛看过我与宁馨的斗战,那时的无极珠极限蕴灵已是足以战平夏烈,现在不妨猜一猜,宁馨胜战最多用去几珠?”

    西门奋进大叫:“狄冲霄,我真不是西门奋进,他早死在那次死约,我是教主右卫,身体毁于兽袭,教主念我微有功绩,开恩让我魂附西门奋进。祭魔十的魔血神魂名为轮回之魔的斗兽道,最为专擅的就是将死去生灵的魂魄化为黄泉斗兽暂存。你知道的。”

    狄冲霄道:“是真是假不重要了,宁馨说过,你们今天只会有一个人活着离开水明界。站起来,百相合身全力一搏,别让极道魔相蒙羞。”

    西门奋进身形一震,威压不在,弹跃而起,想着教主殿内必有专擅空移的魔宝,将身一转,向教主殿狂奔而去。狄冲霄不理他,转身回看下方的乱斗。西门奋进拼尽全力逃跃,将至教主殿的一瞬,眼前一花,莫明移回了观海亭前。西门奋进回思先前那骤现又骤消的莫名拉拽,断出是粘粘虫的化变而非空界灵印。西门奋进急化现妖雷魔相,于体外施展绝雷灵罩,再一次向教主殿飞遁。眼看就要到达教主殿,西门奋进再一次被一根无形灵绳拉拽回了观海亭前。

    狄冲霄道:“先前我说过灭神师要怎么做才能在我的极神意缚之下如常攻战。绝雷灵罩?你低头看看。”

    西门奋进已然发现绝雷灵罩变成了绝水灵罩,无技可施,跪下哀叫:“我真不是西门奋进,饶我。我有秘密可以交换。”

    狄冲霄道:“搜索生灵记忆并非我神魂专擅,但我有的是办法知道我想知道的事。”

    西门奋进大叫:“真的,天大秘密,除去教主只有我知道。”

    狄冲霄道:“薛姓神族失落的镇族神器线索么?没必要。最适合灭神师的魂器,只会是灭神师依着自身觉醒与心念去追寻并得到的。”

    西门奋进惊道:“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一个,四血部其实只是育神殿的一个触角,但即便是育神殿也只是另一个秘隐的触角。四血部与育神殿不过是一株花的叶与果,不是根,就算教主死了,一日根不除,天之御中未必就会重现人世,但暗魂祭母之事必会重现。你不是圣人,但不会放着污秽不理。饶我,我就说。”

    狄冲霄道:“你也是经历过焚世魔愿的人,觉着这种愿许会有人同意么?给你一个机会,好好想想怎么愿许才会有生机。我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杀你,你该知道原因。”

    西门奋进自是知道,恼恨添增,站起身叫道:“这是你逼我的!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答应。狄冲霄,你不是想见识一下百相合身么?!可以,但以我的实力与境界皆不足够,借我神光、强我境界,彼此对等公平一战。我知道你能办到。教主那日赠你一个神魂,那个神魂必与神魂之泪、魔魄之血相关。”

    狄冲霄道:“只要逼一逼,你的脑子还是挺灵光的。猜中了,那个神魂源自魔神血泉,名字也叫魔神血泉,是君临神泪魔血的帝皇,所以大教主才能以生灵性命蕴养神泪魔血,也能让已有觉醒的灭神师得到神泪、魔血的助益。给你。”手中浮现一个灵光球,后抛了过去。

    西门奋进接住,感受着体内魔魄之血对灵光球的畏惧,心下狂喜,张口就吞了。又取出四瓶先前偷藏的神泪魔血,一并饮了下去。灵光护体、神光极增。

    狄冲霄转回身,轻轻喔了一声,明白小瞧了粪精,他虽不知魅音的存在,可对魔神血泉并非一无所知。

    西门奋进魔相不断幻现、不断相合归蕴,得意无尽,喝道;“狄冲霄,教主是近乎完美的存在,但有一个致命缺陷,癫狂。自从尸魂魔姬下落不明,教主就没了最为忠贞的贴身侍女,就只能从神女殿中别挑,瞒过尸魂魔姬潜进教主居屋,极难;瞒过那些天真到蠢的神女侍女,易如反掌。只要在教主癫狂回复之前退离,就没人知道我曾经去过教主屋。偶然的一次,我从教主嘴里听到她之所以能如神一般随心操纵神泪、魔血是因为魔神血泉,它是极为特殊的存在,是神魂之泪、魔魄之血合一而成,世间只会有一个,即便是太古魔器暗魂之心也能完全压缚。若非教主与它并不相合,又岂会输给区区魔皇幻身。”

    狄冲霄道:“疯癫之话岂会完整无缺。我多告诉你一些,它并非真正的魔神血泉,以人世帝皇来比,它只是真正魔神血泉传下的一道圣旨,无论谁拥有圣旨都可以驱使神泪魔血。你不用担心我收回借你的圣旨,但你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对你的杀念随时会超越我对黄泉魔相的好奇。”

    “如你所愿。但没有多少时间的人,是你!”西门奋进身形不断高涨,神光也是似无止境的增强。

    不到十数,西门奋进再无人样,头有角、背生剑、尾如鞭。百相合身,天魔魔相。

    西门奋进挥拳直击小小人类。魔相神技,天魔绝灭。

    狄冲霄微微点头,以神杀技破灵叠震对拳,将天魔相的西门奋进震入空中。极神意缚再现,将对战余威化散一尽,近如观海亭也没有受到波及。

    西门奋进毫无伤损,落回地面,胁下新生双手,一执剑、一执刀。

    狄冲霄道:“有点意思了,神泪魔血化器。”

    西门奋进道:“不错,神魂之泪化为诛神之剑,魔魄之血化为灭魔之刀,人血、魔血、神血尽聚于黄泉,天魔魔相就是不灭天魔遗在人世的无上魔身。慈仁之神的圣辉为剑主,霸绝之魔的血戾为刀主,蕴合百神百魔,天魔灭世之器就将重现人世。得到魔神血泉的一刻,在水明界里我就是最占地利,无人可敌!”对着神魂殿方向魔啸。

    啸音停下的一刻,百多血色小瓶出现在空中,各自倾倒,流出神魂之泪与魔魄之血。

    西门奋进全力吸噬,每吸得一个,剑刀之上就多了一条血纹。及至血纹满百,西门奋进神光再增,魔相更戾,手中剑刀合为一柄两头各有百环的杖形怪器。西门奋进得意更添,挥动天魔杖,对着狄冲霄再一次击出天魔绝灭。

    狄冲霄以手接杖,对着西门奋进喷出破灵雷魔吼。雷光如柱,贯穿天魔魔相。西门奋进惨哼摔飞,随伤随愈,可天魔杖丢了,心骇再起,想不出狄冲霄到底有多强。狄冲霄把玩着天魔杖,探明底蕴后没了兴致,掷还在西门奋进脚前。

    天魔杖到底只是一个由魔神血泉而成的伪货,只是一百神泪与一百魔血强合而成的极上等魂器。兼具两百种不同的玄奇,颇有些七极无尽的味道,但比起神话中灭世天魔尽收神魂魔魄合化而成的天魔杖,就如同溪边小丘与万丈高山。

    西门奋进盯着天魔杖,失神碎语。

    狄冲霄道:“不过一击无用,你那得意就飞得没影了,你的为人可谓是欺软怕硬的极至。天魔魔相我见识过了,确是不凡,但它并非百相合身的极至,黄泉魔相才是,只有那令不灭天魔也难逃轮回的无生死域才是死之极。既然你要鞭子抽一抽才肯向前走,这一回,我只给你百数。”

    西门奋进羞恼怒吼,高举天魔杖,眼看就要下击,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大叫:“饶我!”

    狄冲霄只管轻数。

    西门奋进眼现泪光,叫道;“狄爷爷,饶我。百相合身,我只听教主说过,修悟至今也不过是勉强做到二十相合身,对百相合身毫无修悟,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才能化现黄泉魔相,能有天魔魔相全是魔神血泉代为化现。狄祖宗,给我二十年,不,十五年就够。有十五年,我一定能修悟百相合身,了却狄祖宗的心愿。只是十五年,不长的,我这种连屁都不是的小人物,狄祖宗大人有大量,就开恩让我多活一点时间。”

    狄冲霄没想到西门奋进会有这么一说,连计数都忘记了,好一会方道:“西门奋进,你还真是个奇才。”

    西门奋进狂喜上脸,叫道:“狄祖宗肯饶了小人了?”

    银光闪现,天龙破灵剑出现在狄冲霄手中。

    狄冲霄挥了挥剑,道:“干娘要是还在人世,看见你这种恶心模样,定会啐你满脸。西门奋进,只要你能接下我的四斩碎星河,就让你多活十五年。”

    西门奋进哪敢接,逃远大叫:“狄冲霄,不要逼我!水明界不是不灭之物,让我走,不然我就毁了水明界,你与寒宁馨是不会死,可其他人就难说了,尤其是那对娇俏可人的姐妹花。你不想她们出事的,对不对?放我走,我发誓,这一生都不在人世出现!”

    狄冲霄冷笑斩出四斩碎星河。

    既然不明白什么是黄泉魔相,那就去黄泉慢慢修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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