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城,灵威大帝统域西南边境上的重镇,也是为数不多的越过将军级别、直接归于元帅治理的大城。灵威大帝座下五大元帅,分别掌管东西南北中五方地域,而八王城正属于辛元帅所管辖的范围。

    萧天河一行人到达八王城之后,展红月对几人说:“多谢各位,幸而与你们同行,我这后半段的行程才安全。我姐姐的家就在城东,看来我们得就此分别了。”她向几人欠了欠身,萧天河他们也都还了礼。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大家发现其实展红月的性格还算随和,起初相遇时所生的不愉快大概是由于过于警惕之故。“世界天大地大,你我萍水相逢,自此一别,恐再难有重聚之日了。”展红月又道。

    路小岩笑道:“红月姐,你在说什么呢?你不是投奔那位远房姐姐么?那肯定会在八王城里住下呀。八王营也不远,以后想见面还不容易?”

    “哦,是的,是这样的,我说错了。”展红月淡淡地笑着,话语有些生硬。

    “后会有期。”道别之后,萧天河他们正欲离去,展红月忽而又喊了声:“且慢!萧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天河回头看了看,心中不解,但还是随着展红月走到了路边。

    “红月姐有何事?”

    “我有最后一事相托。”展红月拿出了那块刻着六个红点的“诅咒石板”,递给萧天河,“这块石板以后就交托给你了!”

    “这怎么行?这不是你亡夫留给你的东西么?”萧天河哪里肯收。

    “可是这东西不仅对我毫无益处,还会给我招来灭顶之灾。我于路上思来想去,还是托付给你吧,如果将来你能发现它的用场,那就再好不过了。”

    “且不说我有没有那个机缘能搞清楚它是何物,单是要护着它不被他人夺走已经是个头疼的问题了。你怕灭顶之灾,我也怕啊!你还是另寻高人吧。”萧天河婉拒道。

    展红月垂首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萧公子,你当我真的不知道么?你能不能参悟石板的奥秘我不敢说,但要护住它,对你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吧?”

    萧天河一愣,展红月为何这么说?难道她看破了什么秘密不成?“红月姐,你莫要拿我寻开心。我那道三才级的刀波纯属情急之下误打误撞的结果,真正的实力可是差得远呢!”萧天河道。

    “啧,萧公子,我一直当你是个爽快之人,怎么事到如今还要吞吞吐吐?”展红月道,“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那位红发妖族分明就是你的朋友!你实力弱怕什么,有威猛的妖族朋友暗中保护,一般人岂能奈何得了你?”

    萧天河大吃一惊,压低声音道:“这……你是怎么知道的?”与此同时,他将那一日召敖睚眦出战的情景从头到尾在脑中过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是眼神!”展红月得意地笑道,“即便其他方面伪装得再好,眼神也是难以掩饰的,或者说是最容易遗漏的。其他几人看那红发妖族的眼神都带着惊恐与畏惧,而你的眼神则是镇定与喜悦。同样,那位红发妖族唯独在目光扫过你时,才会显现出一丝友好。除了你们两人是朋友之外,我想不到任何其他的解释。”

    “呃……”萧天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展红月将石板塞入萧天河手中:“放心吧,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你能与实力高强的妖族攀上交情,必然不简单。这快石板从我这里交与你手,或许正是它的宿命也说不定。好了,我要走了,祝君平安。”展红月说完,冲几人挥了挥手,沿着大街走远了。

    “呼……”萧天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悄悄将石板收进储物戒指之中,回到廖齐峰他们三人身边。

    廖齐峰正一脸坏笑地看着萧天河,逗他说:“哎哟,萧兄弟,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说出来也让我们大伙儿一起高兴高兴!”

    “什么好事?”方才萧天河与展红月一直是背对着这几人的,他们应该没有看见交付石板的一幕。

    孙海良用胳膊肘捅了捅萧天河:“展姑娘挺不错的,虽然看上去比你成熟一些,可风韵犹存,脾气也很温柔,似乎还挺会照顾人的,找她你不吃亏。”

    “嘁,你们想哪儿去了!红月姐不过是叮嘱了我两句关于八王营的事情而已。”萧天河撒了个谎。

    廖齐峰与孙海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关于八王营的什么事?”

    “呃……大体是说那边的人都挺严厉,不是什么善茬。”萧天河随口胡诌,“其实现在胡思乱想这些也没有用,具体情形等到了那里之后自然就知晓了。”

    ……

    魔军的八王营位于八王城西侧二十余里外的山顶上,因靠近八王城而得名。其所在山峰东侧坡度十分陡峭,西侧则是万丈深壑,就连白日里往下看也都雾蒙蒙的看不到底。隔着深渊数百丈开外,另有一座高崖与这边遥相呼应,两崖当中仅有一座铁索吊桥相连。

    说起这道铁索桥,人们都称其为“大千桥”,乃是取名自“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俗谚。数百丈长的铁索桥,下方又是深不可见的天堑,能架起来已经

    是个不小的奇迹了。此外,大千桥的另一“奇”就是狭窄的桥面,那是由六根碗口粗的铁索绞成两股之后,在两股间连上铁板而形成的,而铁板的宽度勉强刚够一人行走,实在是“窄”得可以。大千桥的最后一“奇”是:如此悬空长桥竟然没有栏杆与扶手!远远看去,整座桥就像是一跟悬于两崖之间的细线一般,让人还未踏足就已心惊胆寒。

    八王营,就在索桥的边上。

    比起飞云区的新望营,八王营的规模可是大了不少。萧天河一行人刚上到半山坡,就被营地的守卫给拦住了,看来半山往上都是八王营的地盘。

    看到了辛元帅亲批的调令,守卫的态度由警惕变为了热情,乐呵呵地引四人在盘山道上七拐八绕地走了半天,才到了山顶附近。经过一路的观察,萧天河发现,营地中的住所已不是军帐,而是削磨山石成砖后垒砌而起的一座座石屋,甚至还有几栋数层之高的石楼。此外,他沿途还看见过石亭、石台等雅致的景观,所有的建筑纯齐一色,显得十分美观。

    到了山顶正中的石楼前,守卫让萧天河他们先在外面等候,自己进楼通报去了。没过多久又“噔噔噔”地跑了出来,对几人说:“赵统领很快就会出来,你们稍待。我得先回去了。”

    “有劳了。”几人齐声答谢。

    守卫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小心环顾四周一番,然后小声道:“今日赵统领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你们可要小心了!”

    几人面面相觑,廖齐峰不解地问:“怎么了?那赵统领心情不好难道还会拿我们撒气不成?”

    没想到守卫竟认真地点了点头:“是有这个可能。总之赵统领心情不好,就一定会有人倒霉。你们好自为之吧。”这时,楼中传来了脚步声,守卫连忙匆匆离去。

    四人在楼门台阶下面一字排开。门开之后,走出来一位瘦小的男子,身穿厚厚的裘袄,尖嘴猴腮,两撇八字胡,左眼周围还有一个青色的胎记。此人就是赵统领吗?四人心中都冒出了同一个念头:“这人怎么看也没有一营之首的派头啊!”

    想归想,他们还是拱手行礼:“见过赵统领!”

    那男子却慌忙摆手:“不不,我可不是赵统领,你们认错人了。我是八王城布庄的老板,前些日子赵统领去我店里订了许多花布,今日我是专程来送布的。”

    “我说呢,呵呵。”廖齐峰笑道,“既然你是老板,怎么还亲自爬陡山来送布?派个伙计来不就成了?”

    “我哪里敢啊!”老板走下台阶凑近几人,悄悄地说,“赵统领的要求极为严苛,稍不如意就大发雷霆,交给伙计办事我不放心!”稍微顿了顿,他又道,“另外还显得怠慢了赵统领不是?那样就有得苦头好吃了!你们看我这眼睛,就是前几日赵统领去买花布时,因为样式不合意,种类也不够多,所以直接照着我的面门就是一拳……唉!”

    原来那青斑不是胎记,而是被揍的乌青!路小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孙海良强忍着笑:“赵统领的脾气果然挺暴躁的,刚才听守卫说他的心情不太好,但看你的样子今天似乎是逃过一劫了啊!”

    不料老板却没好气地说:“逃什么劫啊,你们看!”他转过身来,只见他屁股上一边有一个清清楚楚的鞋印。

    “哈哈!”四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老板吓得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吵到赵统领的话,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楼里又传来了脚步声,老板立即神色慌乱地往山下跑去。

    不料,脚步声还没到门边,忽然又停止了,许久不见有人出来。已经听两人说过赵统领脾气不好的萧天河他们也不敢随意进入楼内,只好在门口继续候着。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黄昏时分。周围时不时有人经过,但没有一个过来搭话的。

    “不行,我忍不住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犯了什么错在这认罪思过呢!”廖齐峰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见赵统领!”

    孙海良却一把拉住了他:“别去!新人到营,作统领的总会给个下马威尝一尝,此时冒然进去,却是我们坏了规矩。”

    廖齐峰不满:“什么烂规矩!好歹我也是新望营的统领,我又何时给新人下马威尝过?”

    孙海良“呵呵”一笑:“咱俩是一起去的新望营,暂且不谈。可是你忘记了吗?小岩刚调去时,你管得他整整三年不能喝酒!”

    “呃……我那是怕他以后贪杯误事!”

    “有人来了!”萧天河忽然道。

    出乎意料的是,门开之后,从里面走出来的竟是一位妖艳的女子。人还在台阶上,浓郁的脂粉香味就已经飘了过来。那女子的长发自耳垂往下编成了一个松散的粗麻花辫,随意地绕搭在右肩前面,鞭梢处还束着一个由红丝带扎成的蝴蝶结。一双杏目半睁不睁,仿佛刚睡醒的模样,两颊抹着浓重的胭脂,嘴唇也涂上了夸张的朱红色。她身上只穿了白色的内衫,一手扶胯,一手理索着辫梢。

    “你们几个就是从飞云区调来的?”女子的声音算得圆润甜美,只是口气

    慵懒无比,又夹带着不屑与厌烦的情绪。

    “你就是赵统领吗?”廖齐峰上前一步问道。

    “啪”的一声脆响,他只觉眼前一花,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再看那女子仍然站在台阶上,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你干什么?”廖齐峰恼怒道。

    “啪”,又是同样的情形,那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在廖齐峰另外一边脸上招呼了一掌。

    “下次跟我说话,记得要用‘您’!”女子冷冷地斥道。看来她必是赵统领无疑了。

    廖齐峰这么一位虎背熊腰的壮汉,被一个女子连扇两巴掌,心里当然不舒坦,可刚才他却连赵统领的动作都没有看清,此时只好强忍着怒火。据他推测,这赵统领的境界恐怕至少有五行级。这也不稀奇,一名女子,如果没点儿本事,如何能担当一营之首呢?

    赵统领指着廖齐峰、孙海良道:“你们两个,身体还算健壮,现在就去南山半坡处的石屋安顿下,从明日开始跟随钱队长负责守护南山营门的工作。”她又指着路小岩道:“看你的身形,应该腿脚挺灵便吧?你去前面第四排房屋找李队长,以后参与和八王城的联络采购任务。”一听能下山进城,路小岩欣喜地躬身:“谢过赵统领!”

    三人与萧天河道别之后,领命而去。但赵统领似乎没有给萧天河分配任务的意思,只是微微眯着眼不住地打量着他,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渐趋昏暗,萧天河忍不住问道:“赵统领?”

    “你就是我们魔族新出现的飞升者吧?随我进来。”赵统领转身进了石楼内。

    萧天河抓了抓脑袋,赵统领为何不分配个工作给他?带着疑惑,他进入了楼内。

    跟随着赵统领一直上到最高的第三层,萧天河发现,原来整个这一层都是赵统领的居所,没有墙隔成房间,只有石柱撑梁,“房门”即是阶梯,石床、石桌、石椅、石几、石凳,各种石制的家具凌乱地散布在楼层内,角落里甚至还有取暖用的石炉和沐浴用的石桶。除了家具摆设杂乱之外,各种衣服、蒲垫、纸张散落地满地都是,很难想象这里居然是一名女子的寝居之处。

    “随便坐吧。”赵统领大大咧咧地往石椅上一坐,盘起腿来,真是毫无女子的矜持与修养。

    萧天河将身旁一个石凳上的脂粉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轻轻坐了下来。

    赵统领目睹了他的一举一动后笑赞:“呵,看你的样子,还挺有规矩的。”可是,萧天河从她的脸上却感受不到丝毫笑意。“既然你是元帅大人亲批来八王营的,以后就跟着我混吧!”

    “承蒙赵统领抬爱,但不知以后我具体要做些什么事?”萧天河问。

    “第一件事就是不要再叫我‘赵统领’,难听得要命!”赵统领皱眉道,“就叫我‘赵姐’好了!”

    “赵姐……”萧天河头皮一阵发酥,以这种亲切的称谓来称呼一个刚认识的人,肯定不习惯,“可我看其他人也都称呼你‘赵统领’的啊!”

    “那些人不过是我的手下,他们想叫我‘姐’我还不肯呢!想巴结我的人多的是,我看了就讨厌!”赵统领十分不屑,“你不一样,你的地位……就算是我的副手吧!”

    “我何德何能,又初来乍到,如此地位受之有愧,请赵……赵统领别让我难做。”萧天河有自知之明,就凭自己区区一元刀魔的实力,如果当上八王营副首领的位置,肯定难以服众。刚来到新环境,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赵统领却讥讽说:“看你也是个堂堂八尺汉子,咋恁地胆小怕事?有我镇着,谁敢不服?再说了,我是需要一个精明、听话的副手,实力并不重要。好了,给我句痛快话,愿意就过来喊我一声‘姐’,不愿意就滚下楼去吧!”

    “这女人的性格还真是糙得可以……如果是个大老爷们儿,我很乐意与他结交,可她偏偏是个女子……”萧天河心里犹豫着,没有马上回答。

    赵统领把脸一板,站起身正要喝斥两句,突然楼下传来一个声音:“赵统领,郑怀礼求见。”

    “又是那个讨厌鬼!”赵统领咕哝了一句,大声对楼下喊道:“上来吧!”然后,她从石床上堆得乱七八糟的衣物当中翻出来一件深青色的外套,裹在了身上。“你也跟我一起来!”她如是命令萧天河。

    当赵统领与萧天河从三层走下来时,那个郑怀礼已经在二层的楼梯处候着了。萧天河与他打了个照面。

    那郑怀礼长得挺英俊,身材也十分健硕,只是神情之中似乎带有一丝戾气。

    萧天河冲他客气地点了点头,可郑怀礼就没那么友好,他直直地瞪着萧天河,丝毫没有“怀礼”的意思。萧天河一没有惹到他,二没有失礼数,自然也不会畏惧他,于是就与他冷目对视着。

    赵统领推开了二楼的一扇大门,从里面的摆设来看,应该是个议事的小厅。

    “进来说!”赵统领的话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郑怀礼冷哼了一声,一把推开了正要进屋的萧天河,自己抢先跨了进去并关上房门,把萧天河挡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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