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等待飞升者带上来?”赵湘琳连连摇头,“这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萧天河嘴角扬了扬:“第二卷的情况稍微乐观一些,我那两位朋友将来应该会飞升上界来,他们可是自始至终都在研习那本书,即便把原本留在下界,相信脑中也早已滚瓜烂熟。至于第一卷,既然太清宗的前辈们当初有慧眼将此书收于藏书阁,那想必也有人有慧心通览或是修炼,我们何不去问问呢?”

    “对啊!本来我也想去找禹馀界太清宗的同门前辈们的。”何天遥道。

    “此法大妙!如果凑齐了三卷,相信我的阵法境界还能往上升!”尉迟风兴奋地摩拳擦掌,“万一被我凑齐了所有分卷,掌握‘天阵’就指日可待了!到时什么五君、五帝,四大凶妖,统统去他的!”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忍不住小步蹦跶起来。

    赵湘琳见他雀跃得像个小孩子,抿嘴笑道:“看来有人迫不及待想要当神了啊。”

    尉迟风回过头,认真地说:“阵法再厉害也只是一种战斗的手段,‘天阵’是否可怕得看谁在用。像我这样心地善良的人,即便成神也一定是个惩恶扬善的好神。姑娘,我观你也是个妖族,要不要拜我为师跟我学习阵法啊?”

    “别别别,我对那玩意儿可是一窍不通,也丝毫不感兴趣。要当神你就自己当吧。”赵湘琳推辞道。

    尉迟风惋叹一声:“为何说阵法一道没落了,感兴趣的人本来就少,有兴趣的吧,不一定有天赋,有天赋的吧,想要提高阵法水平也很难。况且大部分世人都觉得阵法布设起来费时费事,不够灵便又易被毁,对战局的影响远不如丹药、武器、法宝、符咒那些东西来得直接。唉,只能怪阵法之道的门槛太高、前途坎坷。我的阵法在妖界本来就闻名遐迩,如今潜修数十年之后,自忖在整个禹馀界也算是盖世无双,却连个愿意跟我学阵法的徒儿都找不到。悲哉悲哉,希望此技将来不要绝灭了才好啊。”

    “愿意修习阵法、且相当有天赋的人并非没有。”说到此事,萧天河自然而然地会想起一个人,“我就认识一个姑娘,她那时可是个初等修魔者,却布出了强防与轻攻的二重复阵,抵挡住了铺天盖地的凿山黑飞鼠群。”

    “哦?初等修魔者居然能布得出复阵,主阵还是个三级的强阵,副阵也仅是略低一级而已,唔……此女天赋果然不错,就是不知她是否愿意拜我为师了……”尉迟风一边摸着下巴小声念叨着,一边满怀期待地斜眼望着萧天河。

    “尉迟兄的阵法我可是亲身经历过,我敢保证,她肯定乐意跟你这等高手学习阵法,只不过……”萧天河故露为难之色。

    “嗨,只要她愿意,其他都好说。”尉迟风乐滋滋地拍了拍萧天河的肩膀。

    萧天河摊开手:“可是她现在出了些状况,被困在赤熛帝府之中。在打听到她的下落之后,我一直想去救她出来,可是始终没有充足的时间做好万全的准备。”何天遥此时正在一旁冲萧天河挤眉弄眼,还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好一招“借鸡生蛋”,不过却是件一箭双雕的好事,既能劝请尉迟风相助救人,救出之后也可成就一对合适的师徒。

    不料,尉迟风听到“赤熛”二字之后,脸上的神情却突然变了,怒颜替笑靥,横眉怒目,咬牙切齿,双拳紧握,额边连青筋都清晰可见:“姓纪那个老东西,我本来也要去找他算账的!”

    魔族赤熛大帝,姓纪名豫丘。

    真是巧了,原来尉迟风和纪豫丘还有仇。这下请他出手救叶玲珑的把握就更大了。“不知尉迟兄与赤熛大帝有何仇怨?”萧天河问。

    “他杀了我的亲弟弟,此仇不共戴天!”尉迟风的双眼血红,狠戾之气尽显。

    “遥想当初,尉迟风与他的孪生兄弟尉迟雷都是妖族不可多得的阵法高手,在我虫部担任左、右使之位。可惜,在一百多年前,我一时不慎,派他二人共赴一个深入人族地境的凶险任务,却遇到了纪豫丘的阻拦。最终,尉迟雷不幸丧命于纪豫丘之手。”金婵玉惋惜地讲述道。

    “不,此事与金姐无干。是我们兄弟不小心着了纪豫丘的道,陷入了他的法阵。为了救我,雷弟他不惜耗尽全部妖力,不仅破除了纪豫丘的法阵,还布下了一个迷、幻、辅三重迭阵掩护我逃生。我的命,是雷弟牺牲性命换回来的,此仇不报,大丈夫无颜立足于世上!”尉迟风心恨难平,忍不住挥舞着拳头。

    萧天河十分惊讶:“纪豫丘也会阵法?”

    “没错。纪豫丘的阵法境界极高,在此道上我尉迟风败过的对手唯有他一人!可是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我定将用阵法将他一举击溃!”

    此时,萧天河心中在谢天谢地地庆幸,还好之前一直没有轻举妄动前去营救叶玲珑,先不说大帝之府戒备如何森严,单凭纪豫丘是一个制阵大师这一点,他的居所就不是个轻易可闯之处。

    花清雨感慨:“那些大帝、大君还真不简单呢,不仅实力超凡脱俗,在‘六术’上也颇有建树。有炼毒、炼药的名宿

    ,还有制阵大师。”

    “哼,厉害又有何用?心术不正。你们可曾听说过,赤熛大帝纪豫丘,府中后院有二妻、三十六妾、七十二婢,打麻将都能凑成一座赌场了!呸!整个儿一个老色鬼!”尉迟风轻蔑地啐骂道。

    萧天河猛然一哆嗦,原来纪豫丘竟是如此爱好风流的人物!他心中原本还存留的些许希望这下彻底覆灭了,以叶玲珑风华绝代的相貌,纪豫丘岂会不垂涎?难怪胡京航劝萧天河“大丈夫当放则放”呢。

    尉迟风还在念叨着:“杀了他也算是为民除害!省得他再去祸害其他姑娘!顺便再救你那位朋友出来……”说到这儿,尉迟风终觉不妥,看萧天河的脸色阴沉如水,他也大致明白个所以然了。

    “呼……”萧天河长吁一口气,对金婵玉与尉迟风深深一躬到底,“按理焚天宫之事原来越近,救人之事本不该急,可听你如此一说,叶姑娘想必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感觉每拖一时一刻都是煎熬。我恳请金姑娘与尉迟兄,务必先助我救人!”

    “这……”金婵玉皱起眉头,神色犹豫,“萧公子有所托,我自当尽力相助才是。只是赤熛帝府真的不好闯,就这么匆匆忙忙地去救,势必会陷入绝境。况且,尉迟风还要誓杀纪豫丘,想要杀死一个八卦级的高手,谈何容易!”

    尉迟风道:“报仇之事倒不急于此一时,既然萧兄担心朋友安危,那大可只救人,救了就走。”

    “制阵大师的府邸,岂能想去就去,想走就走?”金婵玉依然犹豫。

    “唔……制阵大师……其实说起来也就比其他的帝府多了些法阵而已……”尉迟风托腮盘算着。

    金婵玉摇头叹道:“这个‘而已’为何说得如此轻松?”

    “金姐,你想想,纪豫丘可不是自己独居一处,还有府中各种下人,还有那二妻三十六妾七十二婢等等一大群人呢!如果你是纪豫丘的话,会在府中布下什么类型的阵法呢?”

    金婵玉略一思索,分析道:“攻阵不可能,万一伤到自己人或来访者就糟了。迷阵和幻阵主要是起迷困、扰心、乱神以及消耗敌人功力的作用,也不太会布在府中。那就只有防阵与辅阵了。而辅阵讲究一个针对之效,可敌未来攻,不太可能先布好相应的辅阵。如此想来,赤熛帝府中的阵法只可能是防御阵法了。”

    “和我料想的差不多。”尉迟风道,“防阵是肯定有的。而辅阵还可以细分为两类,一类损敌,一类利己。即便不知敌人的强势方面是什么,但提升速度、增强功力或者减弱敌方速度、降低敌方的功力总不会有错。为免涉及无辜,我想损敌类的辅阵不太会有,可利己类的辅阵可就难说了。”

    萧天河听着连连点头。尉迟风所言没错,纪豫丘在府中布阵的目的无非是保护住自己以及自己的地盘,所以必然是个防御阵法。其实所谓的“护府大阵”与太清宗的“护宗大阵”选择防阵都是一个道理。

    “那你打算如何破之呢?”金婵玉松了些口了。

    “很简单,以攻阵破之。第一,他护府处于被动,而我们在主动;第二,他的防阵常在,而并非应敌而设,所以缺乏针对性,简而言之就是不够灵便;第三,他要保护的地方太大、太多,什么大门、前厅、中堂、后院,什么亭、台、楼、廊,哪怕损了一处都有失他赤熛大帝、制阵大师的威名;第四,他要顾及的人又多又杂,什么二妻三十六妾七十二婢乱七八糟的一百来号人物,水平参差不齐不说,还都是些磕了碰了就呜呼哀嚎惨叫连天的主,连我都替他头疼啊!而我们却只要留意自己人的安全即可。”

    言语幽默,几位姑娘听了都掩嘴乐了起来。

    “你想得倒是挺周详。”金婵玉哑然失笑。

    尉迟风提议:“这样吧,金姐,你就按照原计划去恭庆界,由我带着他们前去赤熛帝府。完事之后直接到总坛万鸣洞汇合,如何?”

    金婵玉又恢复了凝重的神色,一语不发,锁眉不展。

    见她再三犹豫,尉迟风劝道:“恭庆界之事不宜久拖,此处已到了恭庆界边缘,你若再陪同我们折回赤熛域的话太浪费时间了。到时若情况不妙,凭我的本事,保全他们逃生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金婵玉的为难让萧天河觉得过意不去了,于是道:“原来金姑娘的事也很紧迫,那我们就一起先去恭庆界吧。”

    “不。”金婵玉终于开了口,“到时恶战一场,为免将你们卷入其中,我本来也打算让你们先行一步的。既然如此,我那五位手下就与你们同行吧,真在赤熛域动起手来,帮手越多越好。”

    “这怎么行?让宫主独自一人以身犯险,叫我们如何安心?”花清雨道。

    金婵玉笑了笑:“无妨,虫部已有人手在恭庆界外候着了。孟章佩的妖族不全,有我那五名手下随行,我还稍微放心一些。”言罢,她又将尉迟风拽到一边,小声叮咛着什么。

    “如果此行成功,也算了却了你心中一桩大事。”赵湘琳对萧天河道。

    “可不是嘛。下级

    修真者评定大赛结束之后,叶姑娘就被掳走了。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得知她的下落,又因为种种事件一直将救援行动耽搁至今。再往后又要去妖族地境兜一圈,回来还得去焚天宫走一遭。拖来拖去,何时才能了结?现在正巧遇到阵法卓绝的尉迟兄,良机已然出现。”

    “不过此举也意味着公然与赤熛大帝为敌了。”花清雨道。

    萧天河满不在乎:“为敌就为敌,谁让他掳走的是与我同渡九死一生之险的同伴呢?再说因为宗飘界、江由界两次事件,仙族那边与魔族那边都没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以后大不了不在仙魔两域混就是。”

    何天遥亦道:“我对仙族那些人也没什么好感,哼,建了个大牢还随随便便往里面关人。”

    “仙魔两族都觊觎我花珺一脉的毒药双术,我也不喜欢那些人。”花清雨道,“再说浑天牢动荡之后,我们的相貌必然被仙族那几位大君牢牢记住了,躲开他们其实是好事。”

    三人说完,齐齐看向了赵湘琳。

    赵湘琳怔了怔,忽而笑道:“我如今都是一个妖族了,你们还看我做什么?”

    萧天河大手一挥:“好!那就先救出叶姑娘,再治好费兄弟!”

    ……

    与金婵玉分别之后,一行五人又踏上了返回赤熛域的路途。

    虽然得知了谷阳镇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但当踏出落雁谷南口的刹那,几人还是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与潮湿闷热的谷中环境完全不同,谷外乃是一大片荒野,别说小镇、乡村了,就连一棵树木、一颗石头都看不见。

    “怎么样,当初你们可一点儿都没有发觉谷阳镇是个幻阵吧?”尉迟风笑道。

    “我们当时开过窗,开过门,进过屋,还坐在椅子上,那感觉与寻常无异,哪能察觉得出来?”花清雨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萧天河问道:“尉迟兄,那谷阳镇的种种怪异也是你刻意而为之的?”

    在探讨谷阳镇与魏老头怪异之处的时候,大家正处在落雁谷的大阵之中,想必尉迟风是全都听见了。

    “没错。我结束隐修后联系了金姐,她召我同回虫部,我当然要向她展示展示这几十年来我苦修的成果啦!”

    “于是你就声称有一份‘厚礼’相赠,结果却是把宫主和我们一起骗进法阵之中。”赵湘琳笑道。

    “正是,哈哈。谷阳镇幻阵不过是个开胃小菜,真正的大菜就在落雁谷里。我故意在‘小菜’里卖几个破绽,好引起金姐警觉。如果‘大菜’能在她戒备的状况下同样起效,那才证明我的阵法的确是登峰造极了!”

    “那你有没有想好,到了赤熛帝府后该如何破阵呢?”何天遥问。

    “嗯……大致计划就是我以攻阵毁去府中的防阵,再以迷阵与幻阵牵绊住纪豫丘,你们趁机去女眷院中救人。”尉迟风道,“三种不同种类的阵法叠加,对我来说已经不是难事。每一个阵我都能布到暴阵的程度。他府中的防阵再厉害也就是个暴阵吧?相信破除并非难事。即便纪豫丘打过来,有金姐的那些手下助我,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在尉迟风说来,好像去魔族大帝府邸救人是个很简单的事似的。

    可是,一切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顺利吗?

    ……

    赤熛域,座落在魔族地境东北方,西接灵威域,北毗仙族华林域,南面则与耀瑰、隐侯两域接壤。赤熛域的主城叫“炎弩城”,位于赤熛域正中的红莲山上,是一座沿坡而建的山城。而赤熛帝府,自然就在红莲山的最高处了。

    纪豫丘选此地建府也是有原因的。红莲山域多产宝石,而且是可以用来布阵的属性宝石,对修习阵法的纪豫丘来说,正是得天独厚的福地。城中聚集的也大多是一些喜好阵法之人。正因为家家户户都有法阵,所以就算称炎弩城为“阵法之城”也不为过。

    自从踏入炎弩城开始,尉迟风的嘴巴就没有停过,一直在絮絮叨叨地嘟囔着。形形色色的法阵随处可见,连大街、巷口都能看见教授人们阵法的摊位,甚至比十分受修真者欢迎的武器店、法宝店还要多。在赤熛大帝的引领之下,此地修习阵法成风,也让萧天河他们大开了眼界。

    此时天还没有黑,而尉迟风的计划是入夜之后行动,因此一行人穿街过巷,在城中探察。只不过,萧天河他们观察的是路线与地形,为救人后的逃离做准备,而尉迟风心中却只有“阵法”二字。他一会儿跑到道路这头看一看,一会儿冲到那边瞧一瞧,有时还会踏入街边人家的院子检视法阵,仿佛此行不是来闯府救人,而是一趟有关阵法的修习之旅一样。

    终于,在城中迂回绕了几圈之后,尉迟风停住了脚步,长吐了一口气。

    何天遥笑问:“怎么样啊,尉迟兄,到了一个人人都修习阵法的地方,是不是感觉格外亲切?”

    “世上修习阵法的人少之又少,在此地竟能倾城皆好此道,实属难得。”尉迟风感慨,“经过我一番仔细巡视,这城中的阵法实在是……太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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