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那个致昏的法阵在我们昏迷期间消失了?”萧天河提出了一个可能。

    关于阵法之事,还是叶玲珑最有发言权。她分析道:“在通常情况下,法阵消失的原因无非就是以下三种:第一,布阵者撤去了法阵;第二,法阵被击毁;第三,法阵的属性宝石消耗殆尽。

    那个女子不曾去而复返,因此第一种情况就不可能发生;你们没有攻击过法阵,第二种情况也不太可能。至于第三种情况嘛……颇为少见,再说属性宝石几乎不会同时耗尽,因为当某一块宝石消耗殆尽时,法阵就已经算破了,对其他属性宝石的消耗即会停止。

    简单来说,这种情况下十有**会留下残阵,我不应该察觉不到。除非所有阵眼、阵脚的属性宝石正正好好同时耗完……那可比六月飘雪的几率还要小呢!”

    石灏明忽然自得地笑了:“当事情陷入矛盾之中,就应该回到原点,往另外一个方向考虑。”

    “有何高见?”萧天河问。

    “既然法阵这一条解释不通,那就说明根本没有法阵。”

    “那有可能是毒吗?”

    “应该也不是。恐怕那个女子是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让你们晕倒,目的就是不让你们接近她想要掩藏的东西。”

    敖睚眦提议:“我觉得不管怎么样,我们应该去那儿看一看。反正不管是不是法阵的原因,都已经不会再让人昏倒了,不是吗?”这是个好主意,此时天已大亮,视野比夜里清晰了不少,有什么突发状况也便于应对。

    “雷兄弟和嫣儿留下看车,我们几个去一趟。”石灏明做出了安排。

    待几人回到前夜昏倒的地方,不禁大吃一惊。这里的草丛都不见了,周遭的树木也东倒西歪躺了一地,地上留下了一个几丈来深的大坑。

    石灏明在坑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坑底的土上也有露水,说明这坑是在凌晨凝露之前刨出来的。看来你们前脚刚离开,那女子后脚就返回这里把东西给挖走了。”

    “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这么大。”见最大的谜团解不开了,萧天河的口气带着些许遗憾。

    “即便在这里我们也不能挖走它。那女子的实力应该不低,没必要为了好奇而招惹她。罢了,正事要紧。还是继续赶路吧。”石灏明道。

    ……

    知道了“造水沐浴”之法后,萧天河与叶玲珑更加随遇而安了。叶玲珑每次洗完澡出来都要大大赞赏一番孟章界,听她的意思,若不是担心让人生疑,她都不打算出来了。

    车队一路行至海岸边,再往下该走海路了。出海就需要船,还是能够运载八座大箱的大船。海边村落的居民们见有人要出海,原本都很热情,但一听目的地是元明岛,就“呼啦”一下子全都散了,萧天河拉都拉不住。

    “这可怎么办?”萧天河站在空荡荡的街口,大皱眉头。

    叶玲珑道:“那还不容易?你不是大财主嘛,可别当铁公鸡哟!”

    “对啊!”萧天河一拍脑门,“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目睹他跑开的背影,叶玲珑莞尔一笑。

    谁知这一等就是好半天,当叶玲珑已经忍不住要去找萧天河时,他终于出现在长街的那一头。

    “唉,死活都不肯卖。我费尽口舌,急出一身汗,才有人肯卖,价格高得出奇,整整两万珠不说,还得把四套车马给搭进去!”萧天河抱怨道,“当初在宗飘界外,货郎一张地图才卖我三千珠,就被楚姐挖苦了一顿。这回要是让她知道,还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海边渔村嘛,船只都是度日必须之物,哪能说卖就卖呀。”叶玲珑安慰道,“船在哪儿呢?”

    “说是海边栈头拴着两根红绳的就是。卖家一会儿来领我们过去。他还千叮咛万嘱咐,到了元明岛千万别提船是从他那儿买的。哈哈,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想提也提不了啊!这里的人可真是被岛上那群海盗给吓怕了。”

    说到这儿,叶玲珑的神情变得有些忧虑:“越是如此,我就越忐忑。海盗们都凶神恶煞,到时我们能顺利地上岛吗?”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萧天河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等卖家来了之后,三人引着马车到了海边栈头,这里停了不少船。用两股红色缆绳的船很好找——最破的那一艘就是。

    船小不说,还没厢没篷。船帆用的是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床单改制的,上面缝着好几个补丁。更可气的是,船里面还曾破过洞,此时用木橛子给塞上了,大约有那么三、五处。

    萧天河一把拽住那个尖嘴猴腮的卖家,喝问:“就这破船你还好意思收我两万珠?”

    “本来就是一家一艘船,主用船是不可能卖给你的,只能卖你多出来的船。多出来的那肯定就是淘汰下来的旧船,破一点儿很正常。”卖家赔笑道,“再说‘船’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是?别看船旧,好用就成。此船既轻便又迅速,太远的海不敢说,去元明岛是没什么问题。”

    “可是我们还有八个大箱子呢!能运得了吗?”叶玲

    珑问。

    “嗨,姑娘你就放一百个心。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大美人儿,我也舍不得让你半道沉海啊!”卖家一边讨好叶玲珑,一边麻利地解开了缆绳。

    卸车装船之后,卖家牵着四套车马心满意足地走了。萧天河和叶玲珑也扬帆,向着东南方向出发。

    因为船小之故,八个大箱只能摞成两排。萧天河特意将装着楚芳华的那一个放在了下面一排。箱子占据了整个船舱,萧天河和叶玲珑只能坐在箱子顶上。吃水线已经升到了船舷边缘,使得船只有种“头重脚轻”之感,在风浪不大的情况下也晃晃悠悠,好像随时会翻似的。

    提心吊胆地航行了几日后,糟糕的事发生了。大海不再风平浪静,而是起了疾风。在阴云的笼罩下,海水已经变成了暗青色,一场狂风骤雨正在酝酿之中。狂风骤雨就意为着惊涛骇浪,可这时船已经行至中海区域,前不见岛屿后不见陆地,无依无靠。空气中的腥味越来越浓烈,似乎还夹杂着一股苦涩味,就和船上两人的心情一样。

    随着凉风兴起,船开始上下颠簸、左摇右晃。豆大的雨点突然从满天密布的黑云中洒下,随即越下越紧,一发而不可收拾。强悍的海风催起了汹涌的波浪,劈头盖脸地向着船上打来,海面变得混浊如墨,那可怜的“破床单”在风的怒吼声中苦苦挣扎着,萧天河甚至来不及撤下帆来,桅杆就被一个猛烈的巨浪给拍断了。幸好箱子都用绳子紧捆在船体上,不至于落入海中。两人在箱子顶上互相扶持而立,随着晃动而保持平衡,也顺便稳住船只。他们这还是头一次在茫茫大海上遭遇如此强烈的狂风巨浪,只有在深切体会过大海发怒时的恐怖之后,两人才知道海盗和水贼最本质的区别。

    这场暴雨不知何时才能过去,两人只能听天由命了。可惜祸不单行,苟延残喘的旧船出了它“死亡”之前的最后一个状况——木橛子失去了作用,船开始漏水下沉了!

    “啊呀!我就猜到会这样!真是被那个骗子给坑苦了!”萧天河气得大骂,可是他的声音再大也只有瞬间被海浪的咆哮声给淹没的份儿。

    叶玲珑握紧他的手,劝道:“别坚持了,赶紧连箱子带船一起装进法宝吧!”

    “那咱俩呢?还不是得挨风吹雨淋?”萧天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要不你也进去躲着吧!”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会被大浪给卷走的!”叶玲珑不肯。

    “离开船之后,两个人也一样会被卷走!”

    “先把箱子收了,沉下去就糟了!”叶玲珑催促道。

    萧天河刚要这么做,天边忽然晃过的一个黑点引起了他的注意。船下恰好掀起一道巨浪,将船顶到了半空。萧天河定睛一看,随即在叶玲珑耳边大喊:“船!”

    巨浪轰然下落,旧船像一片枯叶飘落,重重地摔在海面上,“哗啦”一声碎成了好几块。两人抓着箱上的绳索,分别抱着一块木板,奋力在水面上划着。可是箱子太沉了,小小的木板如何能承受得住,两人被拽入了水中,但是他们始终都没有松手。

    在水下挣扎了须臾,上方忽然伸下来几只手,将两人和箱子一起拉回了水面。不远处就有一艘大船,在船员们的帮助下,他们登了上去。刚才破碎的小船和这艘威武的大船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大船不仅自身巨大,船侧还有两根保持平衡的圆木,和船体之间以木架相连。在这样的风浪之中,大船依旧相当平稳。

    踏上甲板之后,两人立即被押到了船尾的舱室里。房里的躺椅上,一名壮汉正在悠哉地抽着烟斗。他的头发像刺猬,一脸的络腮胡子,眼睛大如铜铃,右脸上还有一道长疤。见两人进来了,他从躺椅上直起身子来,翘着二郎腿,用戏谑的眼光打量着两只“落汤鸡”。

    “驾着一艘满是蜂窝眼的破船就敢往远海来,有胆气!”那壮汉讥讽道。

    “我们以前从未出过海,也没想到会被卷入风浪之中,真是倒霉透顶。”萧天河叹道。

    “说吧,去元明岛打算做什么?”壮汉已经猜到两人的目的地。

    “卖货。”萧天河按计回答。

    “卖的什么货?”

    “不能说。”

    “哟!”壮汉乐了,“为何啊?”

    萧天河瞥了他一眼:“货是卖给元明岛上诸位英雄的。”

    “废话!我们就是元明岛的人!”押着萧天河的人在他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

    “你在岛上可有认识的人?”壮汉问道。

    萧天河摇了摇头。

    “那你也不认识这艘船?”

    “不认识。”

    “看见这个图案了没?”壮汉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一副旗子,旗底为深红色,中央绣着一条黑色的长角蛟龙。“这就是我们热海蛟龙帮的标志!”

    “唔……”萧天河心想:“若让睚眦兄弟知道这帮海盗如此辱没蛟之名,恐怕会气得冒烟吧?”

    “这下可以说了吧?”壮汉道。

    “不必说。上岸之后打开看看便知。”萧天河泰然自若。

    “啪”,壮汉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

    “不经检查还想上岸?给我押出去!”

    壮汉的手下押着两人又回到了甲板上,八个大箱上的绳索已经被割断了,一群人正围着箱子摸索呢。见壮汉来了,他们立即退到了一边,恭敬地站成两排。

    “法阵是谁布的?”壮汉问。

    “是请阵法高手布的,我们解不开。”萧天河回答道。其实叶玲珑能解开一个箱子的法阵,就是装着楚芳华的那一个。但现在不是打开的时候。

    “解不开?”壮汉似乎不太相信,绕着八个箱子转了一圈。

    “法阵不强,你去给我劈开!”壮汉对萧天河下令,“不然我就杀了她!”一把魔刀已经架在了叶玲珑的脖子上。

    萧天河与叶玲珑对视了一眼,走到一个箱子旁,拿出了长庚刀。金灿灿的光芒看得壮汉眼睛一亮。

    萧天河运力、落刀,法阵毁去,箱盖同时也被震开了,顿时,红光冲天,里面装的是满满一大箱红蒙石。

    几名船员看得眼都直了。

    壮汉却只是扫了一眼,轻蔑地笑道:“你不是要卖东西吗?带这么多钱做什么?”

    “这箱是让我们平安上岛的酬金。”萧天河说,“你载着我们去元明岛,这箱钱就送给你。”

    “呵,有意思。”壮汉押着叶玲珑走到另外一个大箱前,再次对萧天河下令,“打开!”他的意思就是:“货得让我看,钱也得让我拿”。

    叶玲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把一箱石头换成红蒙石的主意是萧天河提出来的,为的就是能顺利通过验货这一关,可惜这壮汉既谨慎又贪财。

    萧天河显得十分镇定。他从容地举刀,将那个箱子打开了。满满一箱“石头”呈现在众人眼前。

    船员们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第一箱是一笔红得诱人的巨财,第二箱竟是一堆土得掉渣的石头!反差也太大了。

    “呔!你在戏耍我们不成?”萧天河屁股上又挨了重重一脚。

    萧天河摇头轻叹:“不怕货不好,就怕不识货。”

    “你胡扯什么!”踢他的人扬起手来就要打。

    “哎!”壮汉却将那人落下的手给挡开了。几名船员看了看壮汉,只见他脸上一脸肃穆之色,对那人吩咐道:“你速速回岛通报诸位头领,就说大买卖到了!”

    “就、就这石头?”那人难以置信地指着箱子。

    “你懂个屁!让你去你就去!”壮汉火了,一脚把那人踹下海里去了,也算是替萧天河报了“两脚之仇”,

    那人不敢再拖延,立即御刀飞走了。

    壮汉命令其他船员:“把他们两个关起来,给我好好看着!”

    在被押进甲板下的暗室之前,萧天河看到壮汉先将装着石头的箱子盖上,又把装着红蒙石的箱子拖进舱室去了。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壮汉没有要求把每一个箱子都打开。

    暗室不大,是堆放一些绳缆、捞网、木桶的地方。将两人关进去之后,船员们在顶门上又套了一把锁。暗室中伸手不见五指。叶玲珑靠到萧天河身边,小声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果然还是咱们俩孤陋寡闻,那些‘石头’果真是珍稀之物!”萧天河慨叹,“你记不记得,当时你称之为‘破石头’,楚姐还曾捧腹大笑一番?只是后来说起别的事,把这件事给忘了。”

    “是啊,要是早弄清楚,你也不必破费那一箱子钱财了。”叶玲珑惋惜道。

    萧天河长舒了一口气:“丢些钱财事小,顺顺利利上岛才重要。不管怎么说,开头还算不错。”

    “不过我觉得那大汉看你那把长庚刀时的眼神有些古怪,怕是惦记上了。”叶玲珑提醒了一句。

    “没事儿。”萧天河却是满不在乎,“你没听他说吗?这可是一笔大买卖!我们就是大卖主,没见着头领他不敢动我的。等见了头领,呵呵。他想夺刀就凭本事来拿吧!”

    “但愿能一举成功。我观今天船上的这些人,个个儿都是高手。那大汉无疑本领更加高强,但居然还不是头领。这伙海盗远比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拨山匪、水贼、强盗都要利害得多。只恨自己武艺不精,到时混战起来也只有东躲西藏的份儿。”叶玲珑幽幽地叹道。

    萧天河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怕什么?谁不是从一元级慢慢修炼上去的?再说术业有专攻,你的阵法造诣已经很高了,将来再经高手点拨,势必会愈发强大。到那时,你可就是我们一伙人中最不可或缺的增益高手了!”

    听他如此说,叶玲珑的兴致起来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将来会结队闯荡天下吗?”

    “那当然咯。你想一想,炼丹有清雨姐,铸造有费兄弟,再加上你的卓绝阵法,啧啧,我们这个小队可谓是人才济济啊!战时有你和清雨姐做我们强大的后盾,凶妖又有何惧哉!”萧天河说得挺激动,叶玲珑听后“扑哧”一声乐了,用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大话说得越来越不着边际了。”

    “咳咳,你们小两口打情骂俏声音也不轻一些,扰到老子睡觉了!”黑暗之中,突然响起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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