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驽连忙冲了出去,只见刘老学究站在大门外,满脸拘谨之色。

    在刘老学究面前站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身旁跟着个长着黄头发、蒜头鼻的同龄少女。

    刘老学究不顾年纪老迈,竟朝面前的少年长鞠了一躬,执的乃是弟子礼,口中道:“晚辈十年前曾经读过飞龙先生的经集注解,着实令我茅塞顿开。今日能见到您的尊容,实在幸运之至!”

    刘驽远远地定睛望去,只见父亲面前笑眯眯地站着的那少年竟然是诸葛穷。

    诸葛穷见刘老学究如此谦恭,倒也不感到惊讶,像今日这种场景,他早已司空见惯。

    他大咧咧地扶起刘老学究,“阁下不必多礼,估计你看到的那些经集注解,不过是我幼时的即兴之作罢了!”

    刘老学究大吃了一惊,身为浸淫儒家学问数十年的人,他深知其中之不易,“飞龙先生的即兴之作便如此高深莫测,着实令晚辈大感震撼!”

    刘驽见父亲在诸葛穷面前一口一个晚辈,面子上老大过不去。

    他暗暗想道,十年前的诸葛穷不过六七岁年纪,只是刚断奶的孩童而已,能作出甚么好的文章来,更何况是对十分深奥的子集书经进行注解呢?

    刘驽不欲父亲继续胡言乱语,盘算着打断两人的谈话,于是急步赶了上去,不等诸葛穷开口,便朝其施了一礼,道:“不知诸葛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着实惭愧!”

    刘老学究一听老大不乐意,训斥儿子道:“叫甚么诸葛先生,要尊称‘飞龙先生’!早在十年前,飞龙先生的名头便已经传遍儒林,岂是你这等小辈能胡乱称呼的?”

    “是,是。”刘驽不欲驳父亲面子,尴尬地应道。

    诸葛穷见状赶忙出来打圆场,“甚么飞龙不飞龙的,不过是虚名而已,还请刘老先生不要苛责令郎了。”

    刘驽一听脸都快绿了,对方虽然貌似替自己说话,但是言语间俨然将他当作了晚辈这让他这个二十多岁的汉子脸往哪里搁?

    刘老学究没有觉察到儿子的难堪,整个人仍然沉浸在飞龙先生的倾慕之中,对刘驽道:“飞龙先生宽宏大量,你还不上前致歉,请飞龙前辈宽恕你的大不敬?”

    刘驽没有说话,他满心想着将身具大才的诸葛穷揽入麾下,自然不能得罪此人。然而让他在诸葛穷面前以晚辈自称,却是死也不愿意。

    诸葛穷看出刘驽脸上的不自在,赶忙将刘老学究推到一边,“老先生不要激动,我此番前来乃是寻找令郎商议天下大事,怎么说也是同僚,不至于以前辈和晚辈相称呼!”

    “是,都听飞龙先生的。飞龙先生冒着战乱危险来到长安,必然有要事相商。我一个穷学究,甚么都不大懂,还是不打扰您的正事了。”刘老学究忙道,冲儿子瞪了一下眼,“好好听飞龙先生的训导,他老人家的话里可都是圣贤哲理!”

    他说完背着手朝后院走去,在走到跟随刘驽离开大堂的掌剑门众首领面前时,他复又恢复了平日那副严肃神态,面上不苟言笑。

    掌剑门众首领皆是被刚才这一幕惊得咋舌,任谁也没有想到所谓的飞龙先生只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当他们第一眼看到诸葛穷时,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断定,这个少年肯定是故意来大理寺取乐子的,还古怪地取了个飞龙先生的绰号作噱头。

    可刘老学究的行止证明了诸葛穷名头不虚,此人的飞龙称号竟然实至名归。对于一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说,能有这等重誉,着实令人难以想象,若非亲见,直是不敢相信是真的。

    刘驽自从第一次见到诸葛穷时,便知此人聪明过顶,定是天下第一等奇才。正因为如此,他方会与谢暮烟在诸葛穷的屋外驻守三天三夜,期盼此人能够被感动,投入自己的麾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诸葛穷的名头居然如此之大,成名如此之早。

    刘驽虽然经历了刚才那尴尬的一幕,内心深处却是狂喜涌动。正所谓良鸟择木而栖,他原本以为名叫诸葛穷的凤凰看不上自己这棵矮树,直以为两人此生必将擦肩而过,各走各的阳光道。他万万没有想到诸葛穷竟会在此时来投,可谓是雪中送炭,助力甚大。

    他向诸葛穷道:“飞龙先生此番前来,可谓是凶险万分。这两日本门正在与江湖人组成的讨逆大会交战,您稍有闪失,刘某心中都将内疚万分。”

    诸葛穷轻轻一笑,“我本来昨日便可进城,正好遇上你率众打战,索性便在一旁看了看。你打得还算是凑合,只是破绽太多,否则根本不用死一百多人。”

    难了和尚原本站在掌门身后,此时听了十分不乐意,站出来喝道:“你这个少年先生只会空口说大话,我们掌门以三百人攻打对方两千多人,最后将对方杀得只剩下四百人,己方仅仅损失一百多人,怎么还是‘凑合’?依我看,即便是孙武韩信在世,也比我们掌门强不了几分。”

    刘驽急忙止住难了和尚,略带几分歉意地看向诸葛穷,“手下人尽是胡说,刘某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昨日那一战打得确实不好,还请飞龙先生指教!”

    诸葛穷淡淡一笑,“若是与平常庸才相比,你着实算得上是兵法大家。可你得向远处看,做得比现在更好。假如你早些天对掌剑门进行改制和训练,那么你昨天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击败那些江湖人,绝对不用死那么多人。”

    刘驽连连点头,“是的,本门很多弟兄跟随我的日子并不长,因此训练缺乏,确实是此番人马损失过大的主要原因。至于飞龙先生所言‘改制’,刘某并不清楚是何意,还请先生为我言明。”

    诸葛穷在诸人面前踱起步来,“所谓改制,指的是你门中各堂的规划着实模糊,难以起到点睛明目的效果。须知你此番率领掌剑门起兵乃是为了逐鹿天下,既然如此,你就必须摆脱江湖人的一些不好习气。”

    刘驽听后眼前一亮,“还请飞龙先生详述?”

    诸葛穷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既然要打战,那就要按照阵法来排编各堂,怎能按照职业和兵器来分,叫甚么僧堂和剑堂?倘若将来有道士、刀客加入贵门,岂不是又要多出道堂和刀堂?职务不明,则无法用人;责任不清,则事情难断。若是常此人浮于事下去,只怕贵门将来的结局不会太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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