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弃紧跟着离王来到裕华池,离王躺在一侧的卧榻上闭目养神,旁边的泉水依旧散着热水,雾气打在离王的脸上,似乎格外舒服,让人神清气爽。

    可对于莫弃来说却有些热的喘不过气来,莫弃侧着头在离王的额头上轻轻地擦着药膏,药膏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混合着泉水的雾气,飘散在空中,却也觉得不像刚才那般难受,莫弃大口地吐气,以缓解刚才的憋闷。

    莫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虽然刚才的撞击毫无大碍,但毕竟离王是为王爷,莫弃怎么着也要照顾好,况且清风哥哥也嘱咐她,她自然不敢懈怠。

    “小题大做,本王有那么娇弱吗?”离王全身都放松下来,躺在卧榻上,依旧闭着眼,似乎很是享受裕华池的水气,离王轻轻推开莫弃的胳膊,“不用这般费心关照,你只需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清……”莫弃本想说是清风哥哥这样要求照顾好离王的,但是刚开口便觉得不妥,又缓缓道:“王爷虽无大碍,但也要擦点药膏为妙,你看额头都有些红了。”

    不知是蒸汽太热的缘故,还是真的是刚才那疯子的撞击,不止额头,离王的整个面庞都泛着微红,不细看,倒像个绝世美人了。

    “本王额头上又没长眼睛,哪能看得到。”离王满不以为意地说着,仍旧闭着眼。“若不是清风叫你跟着我,怕是你一点心思都没有来照顾本王的意思吧。”

    “王爷说得这是什么话,弃儿一直很关心王爷的。”莫弃一着急连忙辩解着,可是她的心思却是早就跑到其他地方去了,离王听她如此说,这才睁眼看了她一眼,却看见她心不在焉的,便知她只是敷衍了事。只见她如水的眸子因为蒸汽变得有些模糊,精致的面庞在轻烟的缭绕下变得更加朦胧,像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若隐若现间将莫弃衬得俏丽中更带着些许轻愁,离王白了她一眼,便又继续闭着眼轻声问道:“你又在想什么事?涂个药都不认真。”

    莫弃这才低头看了一眼离王,却见他始终闭着眼,却也晓得自己心思在别处,连忙认真起来,低声问了一句:“王爷殿堂上那人果真是疯了吗?”,莫弃的声音极低,连温泉的声音都能将其掩盖,因此莫弃并不确定离王是否听得到。

    离王闭眼没有回答,良久的沉默,离王才摇摇头。莫弃以为离王并没有听到,便回了句:“王爷药膏涂好了,王爷是准备在这休息吗?还是……?”

    离王这才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轻声道:“这事不该你操心。”

    “是。”莫弃以为离王是在回答刚说的话,便起身做告退状:“那弃儿先下去了,王爷还有什么事再吩咐便是。”

    “你待在这里便好。”离王突然起身,向池子走去,也不顾莫弃就在身边,脱去华丽丽的外衣丢在一旁,吓得莫弃连忙闭眼。

    “你不用躲避,本王又不会吃你。”离王似乎知道她的举动,自顾地说着。

    莫弃这才缓缓睁眼,发现离王已泡在池子里,用丝绸包裹着身体,双手搭在池边,背对着她,莫弃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那露出的后背的疤痕依旧让莫弃有些不舒服。

    “你在想那个疯子是事情?”离王突然问道,莫弃连忙回过神来,在没看到离王的背时,她确实一直在想这个事情。

    “是,我只是好奇。”莫弃点点头,“清风哥哥和冥王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什么事情?”离王一时摸不着她说得具体是哪件事,便问道。

    “季丹府的事情吗,清风哥哥的家,冥王说得是真的吗?是因为一场大火哥哥府里的人便都没了?”莫弃小心地问着,想看看离王的反应。

    “都是些陈年往事,何需再提,只会徒增伤悲罢了。”离王说着,与之前清风的话如出一辙。

    “王爷喜欢叫我小水,清风哥哥似乎也只把我当做她亲妹妹,那如果……,如果是小水想知道呢?”莫弃坐在不远处,看着离王的背影,心里似乎在打怵,虽然看不到离王的表情,可是直觉告诉她,离王似乎并不高兴,感觉他会虽是爆发一样。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让莫弃觉得空气仿佛静止,唯有泉水哗哗,让她觉得时间在流淌,让她觉得眼前的人不是雕像,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莫弃轻咽了下唾沫,犹豫着是再说一句话引起离王的注意,还是悄悄离开,装着刚才什么也没问一样。

    莫弃正犹豫不决,不知所措时,离王却开口道:“如果是小水的话,我自然不希望她知道这些。当然,不管你承不承认,记不记得过去的事,我也不希望你去知道这些。”

    “为什么?如果你真把当做小水,那小水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吗?”莫弃说着竟有些激动。“如果那场大火非天灾,那那个厨娘的死,正如清风哥哥所说,此事必有蹊跷。而身为季丹府的人,清风哥哥怎么会忍心看着那些人死于非命而无动于衷?”

    “从那场大火开始,我们就一直知道此事有蹊跷,只是这么多年过去,竟也没有找到多少有用的的线索。”离王继续说着。

    “清风哥哥的事王爷也都一清二楚吗?包括过去所有的事情”。莫弃低声问着,可是心里早就知晓答案,她只是想听离王或者清风亲自说出来。

    “他的事情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了。”离王似乎有点不耐烦,并不愿意提起这些事情。

    “王爷权大势大,清风哥哥又是第一将军也是位高权重之人,想要查什么事情,应该不是件难事吧。”莫弃的声音依旧很轻。

    “虽不是难事,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当年的大火将所有的线索都烧没了。”离王说着将整个身体都沉了下去。

    “你知道吗?”离王继续说着,声音却格外的清晰。

    “季丹府失火的那一天;

    也是莫江就是我父亲被杀的那一天;

    也是季丹容清风父亲被杀的那一天;

    更是小水清风妹妹丢掉的那一天。

    那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只那一天,便足够记得一辈子……

    当然也是那一天我便被封为离王……,然后成为现在我,你眼前的离王……”

    “什么?”莫弃诧异地说着,脑海中一片空白,更像是自言自语。而离王似乎并没有理会,又继续说着:“我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叛贼莫江才换来了这离王的位置!”

    “你说什么?”莫弃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信息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难以消化,她甚至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一连串的疑问接踵而至,她来不及问,来不及思考。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像是在梦中,像是在雾中,像是这泉水散发的轻烟,朦朦胧胧一切太过于不真实……

    离王为什么会跟她说这么多,而这些事情有多少又是清风知道的呢?又有多少是他们一起参与的呢?

    “那清风哥哥知道这些吗?”莫弃显得有些急切,一切都没有经过大脑,便说了出来,“你说莫……,莫叔叔被杀,是王爷……,”莫弃停顿了,没有将下面的字说出来,又继续问:“那清风哥哥呢?他也参与了?”

    “果真,你只在乎他,你只想知道他的事情!”离王冷笑着,似乎早就预料得到,反而没有显得格外惊讶,声音异常的平静,让莫弃反而有些不适应,甚至觉得异常。

    没等莫弃再辩解,离王又继续说着:“你听清楚了,所有的事情,他都有参与。离王,你眼前的人,所做的事情你的哥哥都是参与者!”

    莫弃听到离王的话,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似乎不愿再听下去,心似被挖空一样,瞬间没有了力气,瘫坐在那里,回不过神来,千头万绪,她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为什么离王今天会说这么多,她之前或多或少的从他人的耳里听到的,如今被离王亲口说出来,竟有些难以置信。

    “我说这些,你都满意了吗?”离王又是冷笑着,并未回头看她,“季丹容的确是被我父亲莫江杀死的,所以你们啥父仇人的儿子就在你们眼前。”离王说着便沉默下来,猛然从池水里站起来,看了莫弃一眼,又道:“你以为捂住了耳朵,就可以听不到这些所有吗?你不愿去相信,有些事便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吗?”走到卧榻前,躺了上去。

    “本王要休息了,小水……,若是你的话,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离王说完便没有了声音,似乎睡着一般,狭长的睫毛,精致的面容,均匀的呼吸,一切都那么完美。

    莫弃想象不出来,这样完美的人背后是怎样不为人知的事情,她坐在那里,这不胜其悲的现实生活,被这热气腾腾的泉水搅得一塌糊涂。

    莫弃望着熟睡的人,那完美的人,紧握双拳,指节吱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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