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大水冲开了堤坝,那暴躁不安的紫气再也没有反弹回来,而是以一种江河倾泻的速度,飞快涌入了一个紫色的圆球中。

    这紫色圆球,亮晶晶的,呈现在沈默腹部。

    内里,是他万分熟悉的紫气。

    有一种无比通透的感觉,瞬间席卷了沈默全身。

    大荒的武学与紫气相得益彰,并没有产生任何冲突。

    在极致的痛苦过后,是一种前所未有舒适与狂喜。

    沈默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恢复了。

    在如此绝境之下,完成了一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上空,甘明和秋雨因为惊惧,出手的速度更加迅猛。

    沈默盘膝坐在原地,甚至没有动弹,一道紫气光晕从他周身爆开。

    猝不及防的甘明和秋雨直接倒飞而出,落在地上满目骇然。

    就在前一刻,他们在沈默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其恐怖的紫气波动。

    这股波动,显然不是沈默之前用来冲击紫府的紫气,而是原本就贮存在紫气中的。

    不光两人有所感觉,就连周围密切关注这边的双方弟子,也都纷纷侧目。

    杨家兴痛的死去活来,却在地上笑着打滚,那畅快的笑声,仿佛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刻。

    叶轻尘眸光大亮,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嘴角亦是上扬。

    此外,就连一直不希望沈默恢复紫气的凝儿,此时脸上也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这一路走来,人族弟子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心酸与坎坷。

    她宁愿自己成为大荒的罪人,也希望沈默能够恢复!

    昭月脸色苍白,向后退了两步,直接跌坐在地上。

    一股寒意,从她脚底升腾,直冲脑门。

    沈默,竟然真的冲破了禁制。

    算一算时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懊悔,在昭月心底升腾。

    倘若不是她恰好被夺一枚寿元丹,沈默本已经寿元耗尽而死,断然撑不到现在。

    此时此刻,双方弟子的寿命,都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唯有沈默和李承玄,还拥有着相当的寿命。

    度劫九转武者,不过五百年寿命,此时早已消耗的七七八八。

    到了半神四段,李承玄至少有千年寿元。

    而沈默,算上寿元丹和刚恢复的寿命,刚好和李承玄持平。

    随着寿元越来越少,双方的弟子,此时全都安静的在一旁,再没有出手。

    如果换算一下,此时双方弟子都已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沈默本来想将人族弟子全都收入圣炎宫。

    然而呼唤了一会,沈莲心却仿佛沉睡了,并没有出现。

    无奈,他也只能暂时放弃。

    好在,秦月关的等人,至少还有个百年左右的寿命,如果不再战斗的话,至少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等同于现在场中,有战斗力的人,只剩下了沈默和李承玄。

    其余人只能呆在原地。

    因为他们发现,只要不动用紫气,寿命消耗的就会慢一些。

    人族弟子各自待在原位,哪怕到了现在,仍旧不能掩饰脸上浓浓的喜悦。

    他们的任务结束了,接下来,只需将命运交给沈默。

    已经走向门口的李承玄,感受到后方沈默的注视,脚步不得不站在原地。

    “我的父亲曾有一段评价人间武者的话,很有意思!”

    “想必不是好话!”沈默淡淡道。

    李承玄轻笑着摇了摇头,“他对我说,你们人间武者,就像是山上的野草!踩不烂、也烧不尽……”

    “因此面对人族武者,务必要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

    “他说的没错。”

    沈默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人间武者,是这样的。

    总会有人死去,也总会有人顶上来。

    北疆的武者,世世代代不知死了多少。

    可昔日五位大宗师打下的土地,一寸也没有割让出去,这便是人族的魂。

    李承玄抬起头,声音中带着几分怅然。

    “起初我不懂,如今一见沈兄,便恍然了。”

    沈默晒然,并不接茬。

    李承玄却是自顾自话,接着笑道:“我从未想过,一个人能有如此坚韧的意志。

    倘若将我换做你,我想……我应是做不到的。”

    “你当然不行!”

    沈默抬起头,淡淡道:“你知道,我在冲破禁制的最后关头,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李承玄万分好奇,这一刻就像一个虚心受教的学生。

    沈默双目如刀,落在李承玄脸上。

    “我看到了我的妻子,我的兄弟,我的伙伴……

    最后,我看到一张张陌生的脸,他们有的血肉模糊,有的残肢断臂,却那样的鲜活。

    这些人,是死在北域战场上的十余万人族先辈。”

    “战死沙场,那是战士的荣耀!”李承玄道。

    沈默跟着冷笑,“却也是家国之哀伤!”

    李承玄不置可否,他很理解沈默的话,可他从小受到的熏陶,让他很难苟同。

    两人的对立,也是两个种族对立的主要原因,注定永远也无法调和。

    沈默长出了口气,淡笑道:“你不是一直希望,能与我正面一战么?今日场中只余你我尚有一战之力,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荣幸之至!”

    李承玄微笑颔首。

    “表哥,对不起,是我的错。”

    另一边,昭月再也顾不得其他,惶恐的出言道。

    李承玄侧目瞥了她一眼,而后笑着摇了摇头。

    “非你之过,是沈兄太出色。”

    这句话,稍微打消了昭月心中的疑虑。

    她心头暖烘烘的,看来,表哥还是顾念亲情的。

    “沈兄,听闻沈家有一祖传剑法名曰惊鸿,斩了我仙域不少天才。

    今日可否,让承玄领教一番。”

    “那你可要看好!”

    沈默畅快大笑,直接凌空掠出。

    那种紫气自他紫府发出,流遍四肢百骸即将要溢出体外的感觉,让他前所未有的舒适与自豪。

    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使用自己的紫气!

    还有一点让他高兴的是,凝霜已经养了很久很久。

    听李承玄说,此间时光飞逝,转眼便是一年。

    他其实很好奇,自己这把剑,如今究竟蕴养到了什么地步。

    如果按照此间时间来算的话,至少也有几百年光景了吧。

    想着,沈默取出断剑雪影,斜指苍穹。

    惊鸿剑的路数,跃然在他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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