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两人的谈话就结束了,迟雎走出茶室时那位老仆还在外候着等他。

    “迟大人。”老仆尊敬的说,“我带您去找您的随从。”

    随从说的是祁戊,老仆将一位未来可能以一敌百的将军当做了以为随从,不过迟雎现在没有时间和必要去改正。

    他点头,说道:

    “走吧。”

    “是。”

    两人再次穿过茶室前院的小池和未完的棋桌,迟雎却再次注意到那成荫的树藤上悬挂的鸟笼,他忽然停下脚步往那边看去,老仆又走了几步发现后面跟着的人没了声,他回过头,迟雎正看那几只鸟笼入了迷,老仆不禁询问道:

    “迟大人,怎么不走了?”

    迟雎仍旧看着那方地,然后淡淡道:

    “那鸟笼里并没有鸟。”

    “为什么一只鸟都没有。”迟雎的语气并不是在向老仆疑问,而是自言自语的随说出口。

    迟雎眼里有层纱雾,外人近看也看不出来,可他知道,也能看的见。

    “迟大人有所不知,我家老爷喜静,将鸟儿养在院里太闹了。”

    “噢,”迟雎看向老仆,又问,“既然不养,又为何买了这么多笼子。”

    “这……老爷的心思我一皆下人也不懂,兴许只是因为做工细致摆在院里好看罢。”老仆不再等迟雎说话,又道:“迟大人,您的随从再客座已经等了您不久,时日不早了,还是赶快吧。”

    话虽说的不急不忙,可却是一道逐客令,迟雎竟没看出来这位老仆的心思如此颇多,不由挑挑眉,说道:

    “好,那就先走吧。”

    “请。”老仆让迟雎走在自己前不远的位置,他则在旁为迟雎指路。

    老仆并没有按来时的原路返回,而是绕过了一道小径,直接通往了祁戊所在的一间客座。虽然只是间客座,可占地却不小,外檐也很明显的可以看出经常补漆。

    两人还未走进去,便看到祁戊正往前走出来,想必应该是听到了来者的脚步声。

    “少爷。”祁戊道。

    “既然迟大人与我家老爷已经聊完,那我便送大人出府吧。”

    迟雎无声对老仆点了点头,轻道:

    “走。”

    在老仆的微笑恭送下,迟雎和祁戊一同离开了尚书府。迟雎走上轿时看见祁戊肩上落下的几粒尘沙,他顺手往上拍了个干净。

    祁戊坐上轿外的前座,慢慢将马儿驶走,祁戊骑马的速度颇慢,因为快了就无法听清他们之间的对话。

    “徐岑府里的侍从少的可怜,一块近亩的尚书府上却只有堪堪不过二十个仆从,整个府邸安静的离谱。”

    在迟雎和徐岑谈话期间,祁戊几乎围着房梁转了三圈,可惜根本发现不了什么可疑的东西。

    “你说他这府里怎会如此安宁?”祁戊疑惑不解的问。

    “府里的后院呢?”迟雎平静的询问他。

    “后院似乎从来没用过,被人从外封锁了起来。”祁戊皱眉道,“徐岑府里并未有任何家室,院里没有半点人烟气。”

    “徐大人白手起家,高中甲榜,今年年岁三十有二,宁城即徐大人的故里家乡,如今却只孤身一人留在邑靖城里。”迟雎缓缓道。

    祁戊又说:“年长者不易举家搬迁还算勉强说的过来,可徐岑这个岁数了不仅膝下无子,就连一妻一妾都未曾有,怎会如此?”

    迟雎并不答复祁戊的话,只是继续自言自语:“户部三品的大官,徐大人仅仅是一个海盐铺出生的人,能够坐上这个位子,肯定少不了几位贵人的举荐。商、或是臣,宁城事关全城的盐铺,只要是臣就不敢涉盐,那便是商,可徐岑却要在陛下眼前直取枢密院百名禁军来治理宁城,那便又是要击商。”

    迟雎并没有说完,但是他停下了。

    “这厮做的事情在自相矛盾。”祁戊不禁替迟雎总结出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对,自相矛盾。”

    这就像是迟雎得来的国师位,明明冯岱还有余年可以胜任这份官职,可他提前就要推,那就得再来一个人。如果迟雎是毛遂自荐要当国师,那全天下根本不会有人同意,可迟雎是冯岱引荐留下来的。可徐岑和迟雎又完全不相同,宁城虽然靠海,但并不是块好地方,出了制盐做不了任何事,但是徐岑的祖辈就是盐厂的匠人,徐岑高中,要是想当大官,必须巴结,可他接触不了大小官臣,就只能去奉承富商。

    但他却在宁城最畏急的时候去跟皇帝请愿借兵,他说的好听是救人,宁城就是富商手里的地盘,他带着禁军过去就是直接在直接抢商人的命。这就好比是冯岱让迟雎当了国师,迟雎却要倒打一耙冯岱,忘恩负义,同时自相矛盾。

    徐岑把两边都得罪了,可他到底在图什么?

    图救人?就那一千个跟他丝毫不相干的百姓?要真是这样,那他是好人,原来好人都是如此搞笑,比箫郁昀的无知还要搞笑,原来邑靖城里的人都是这样。

    祁戊问:“所以徐岑今天来找你来到底是为了说什么?”

    “说欣赏我,要同我结交。”迟雎挑了个眉,笑出声,“其余一个籽没说出口。”

    祁戊嗤笑出声,骂道:

    “去他妈的结交。这种小厮心里打的都是他妈的鬼点子,谁搭理谁就是赔钱货。”

    “也许徐大人知道他在做自相矛盾的事情。”迟雎在里喃喃自语道。

    “那他为何还要继续?”祁戊怨骂道,“他妈的拉人下水,还嫌自己做的贱事不够多?”

    “也许他知道了一些事情——”

    一些足以让他心甘情愿被得罪却毫不抵抗反倒认为值得的事情。

    单未等迟雎说完,祁戊便气急败坏道:

    “什么事?什么事会跟你有关?你与他素不相识,他拉你下水这分明就他妈的是无事生非!”

    自从那日迟雎身上脏兮兮还沾染了一股胭粉气还独自走回府后还什么都不跟他说时,祁戊就连带着徐岑又将对箫郁昀的好感再次降了一个度。

    迟雎无言看着帘外直向马儿瞪眼的祁戊,轻轻叹了口气,又好笑又无语,祁戊是个有能力的助手,却不是个能看懂时局的明人。

    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自己都不明白何必非要他人也懂。

    “或许吧。”迟雎笑着回道祁戊。

    “去哪?回府?”祁戊没好气的问道。

    “去冯府,找冯岱。”

    祁戊从不问去哪是干什么,立马迅速转道就走。

    冯府,前国师府。

    现在迟雎在陛下眼里形势不好,两人走的后门,如此能减少些不必要的影响。

    “开门。”祁戊满脸煞说道。

    门前管事的丫鬟对祁戊熟悉的很,不过每次看见祁戊都能被吓的不行,立马听话的伸手将门打开。迟雎顺着下去,看了眼四周,确认无误后进了门。

    冯府这几日相比迟雎头天来邑靖时搬空了不少,这座府邸是皇家赐予当时的国师的,也就是冯老。

    这种钦赐的宅邸一般都是给予从它地前来邑靖的大官所居的,如果只是臣子,便可按照世袭制一直传下去。

    可国师并不算名义上臣子,且冯岱一生未曾娶妻,所以只能在离开邑靖时或寿终正寝后再将府邸收回。

    这种府邸不能直接传给上任的新臣或下一任国师,必须等上数十年后直到前任国师彻底消声灭迹后才能再次赐下去,这也算是对上任那位国师的纪念和尊重。

    迟雎猜的没错,冯岱并不打算留在邑靖寿终正寝,毕竟这里迟早都会成为一片是非之地。

    “叩叩。”迟雎轻轻敲了两下书房里敞开的红木门。

    冯岱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见他,愣了一下便笑了起来,似乎很惊喜迟雎这个时候光顾,连忙要站起来行跪礼。

    “不用,您快坐下吧。”迟雎小步走过去拦下冯岱的双臂。

    冯岱也不非要强求要跪,坐下后伸出手指指旁边的位子,示意他们也坐,祁戊不习惯坐这种软榻富贵椅,所以站在边上侧靠着迟雎的椅子。

    冯岱接着沏了三杯茶,还特意向两人介绍:

    “最近天又冷了,茶里放了三七,喝点驱驱寒。”

    祁戊不管三七是什么,渴了一口就灌下去,眉毛和下巴都皱在一起了。迟雎也不喝再喝了,刚刚在徐岑那要补大发了,再也不敢寒了,现在再喝能多长一个肾脏出来,然后嫌弃的往祁戊那边推了两下。

    祁戊蹙眉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冯岱看他俩不识货糟蹋自己东西的样子有点看不过去,建议道:

    “好东西呢,喝多了还能补肾壮阳呢,对身体只好不坏的。”

    祁戊撅着脸颊两边的肉痛饮了三杯,最后冯老心满意足的笑起来,问迟雎:

    “怎么这么突然的来了?”

    迟雎并不想直说原因,同样笑着问道:

    “您要离开邑靖,是要回博鄄吗?”

    冯老忽然一声轻叹道:

    “不然还能去哪呢,世上千里田亩最后不过沦为一片方土,回博鄄是最好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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