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父不去猜想老爷子的心事,对着莫凌宇狠狠地说:“我绝不同意,如果你一定要娶,小米可以和你离婚。”

    “亲家,别激动,先喝杯茶。”莫爷爷微笑着给申父重新烫好一个茶杯,添满了茶送到他面前。

    申父可以对莫凌宇大声狂吼,但却不能拒绝老爷子亲自泡的茶,努力挤出一个非常苦涩的笑容,端起了茶杯,之前,一直觉得这昂贵的大红袍口味就是独特,可是,今天再喝,除了苦味,没有其他了。

    莫凌宇从不喜欢大红袍这种有价无实的东西,这太过浓郁的味道比起那清香价廉的飘雪差得太远了。如果在外面,这种茶他都从不沾口的,可是,就因为茶是爷爷亲自泡的,味道也自然没有那么难喝。修长的指甲在杯沿边有节奏的敲打了几下后,将杯中不多的茶水一口灌进嘴里,喉咙里顿感香浓滋润。

    “老申啊!这娶妾是我答应的,凌宇也一直在反对,其实,我也不赞成娶妾,家里女人多了男人累,是非也多,勾心斗角更加是层出不穷,可是…。”老爷子一口喝完杯中的茶水,干涩的喉咙顿感舒畅,放下杯子,两只满是皱纹的苍手继续拨弄着手中的佛珠,佛珠发出慢悠悠的响声。

    “可是,老申啊!如果我们不答应对方的要求,小米就要去蹲监狱,她是你的女儿,现在又怀着孩子,你忍心看着她蹲在那整日不见阳光的地方吗?就算你舍得,我也会心疼,小米现在是我们莫家的媳妇,我舍不得她去吃那种苦。”

    “莫家财大气粗,我不信能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总之,我是不同意娶妾这种荒唐的事发生,况且,小米是我女儿,她什么性子我最清楚,别说去蹲监狱,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去同意与人共夫的。”

    莫凌宇见申父很激动,从座位站了起来,蹲在地上,看着双眼充满着愤怒申父,温和的语气不紧不慢的说着:“爸,就因为我们都了解小米的性子,所以才找你过来商量。小米现在有身孕,绝不能去蹲监狱,莫家势力再强大,也做不到只手遮天,她一旦进去那种地方,孩子孩子肯定就保不住了。爸,别看小米平时一副很坚强的样子,其实,她的内心很脆弱,她很害怕坐牢,很害怕失去宝宝。爸,我们的出发点都是要保护小米,那么,为什么不能达成一致呢?”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时间去想别的办法,爸,我保证绝不会真的娶妾,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取回那些证据,可是,小米那性子,就算她知道我是假娶妾也不会同意,所以,爸,我和爷爷才找你商量,要不你和妈先带着小米回去住一段时间,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去接她回来。”

    “这么说,没有其他办法,你一定是要这样来伤害小米。”申父的语气不由的提高了几分。

    “老申,我们的目的一直都是为了保护小米,从来都是不想她受到半点的委屈。”莫爷爷一辈子高高在上,还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说话如此的不敬,听见申父那无法隐藏埋怨的口气,实在是面子挂不住。

    “恐怕你们更想保护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莫家的血脉吧?”或者娶妾的出发点是为了保护小米,可,用这种伤害得更深的方法去保护,真的值得吗?

    “老申,你不要忘记,小米能嫁给莫家也是赎罪,当初你亲自跟我说过,这辈子小米做牛做马都是莫家人,怎么,现在,我们只不过是娶了一房妾而已,你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

    老爷子这话听在申父的耳里,怎么有一种小米是被卖掉的感觉,一个被卖掉的人有资格去条件吗?

    “不管怎么说,我就是不能接受娶妾。”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让小米去监狱,豪门少奶奶,或许是千万女人羡慕的身份,但是,老申家不稀罕,人活一辈子,富贵贫穷都有尊严。

    “爸,娶妾在g城并非我们莫家的先例,很多豪门都有,其实,我也一样很排斥娶妾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这么做的,爸,我和爷爷说这事,是对你的一种尊重,并非商量。”申父无法想象小米进去监狱后的严重后果,也不会想到现在这个社会看似是平等和谐的社会,其实是人权的社会,莫家在军政方面没有一丝的优势,一旦小米被陷害蹲了监狱,关进去了再想弄出来,那更加是难于上青天。

    “你的意思是只是通知我一声,莫凌宇,我总算是看透你了,昨天才娶了小米,今天就开始想着娶妾,什么都是为了小米好,都是扯淡,其实,你其实就是为了男人的面子,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没有几个女人怎么彰显自己的身份。”莫凌宇的话彻底的惹毛了申父,亏得自己还一直在逢人就夸自己女儿嫁了一个好男人,原来一切都是装逼的,看似很专一的外表,撕开后却是念着三妻四妾的贱男人。

    “爸,你先冷静一点,听我从头到尾好好说一遍,爸,这些只是缓兵之计,我发誓不会真的娶妾,不会对不起小米母子的。”小米说过,申父就是一头吃软不吃硬的倔牛,看来不把来龙去脉说一遍,老头子是无法接受的。

    “好,我倒要听听你给自己的三妻四妾找什么样的理由…。”其实申父又怎么会不知道莫凌宇真的是为了小米好,只是刚才一时间气急了就口无遮拦的说出了气话,这下有了台阶,自然要顺势而下,难不成还真看着小米去坐牢啊!

    *

    小米睡好午觉起来下楼时,老远就闻到了凉拌萝卜丝的味道,那可是她最想念的妈妈的味道,轻手轻脚的走进厨房,看着母亲正弯腰在和着萝卜丝温馨的背影,忍不住上前环抱着妈妈的腰,好久没有搂抱了,妈妈的身子明显的瘦了很多,想必一定是操心着他们姐弟俩。

    偏偏那个申小晖失踪那么久,连一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只是每个月父母的银行卡里都会准时有一笔钱打进来,小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家人,他很好,不用惦记。

    “妈,你单独弄一点不要放辣椒的,莫莫吃不了辣椒。”温软的下巴托在母亲瘦小的肩膀上,小脸上洋溢着幸福。

    母亲微微的抬头,额头在她额头上摩擦了一下,轻叹一口气后温和的笑着:“难怪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看,我闺女的心全在了自己男人身上了。”

    “我这可是得到老妈的真传,我老妈的心全在我那老爸身上,我也学着,老婆惦记着老公,多好啊!”一边说着一边眼睛四处的瞄着,怎么不见凌宇,今天周末,他不是在家的吗?还有老申也没有看见人影。

    老妈塞了一簇的萝卜丝放进她的小嘴里,见她眼神在四处游荡微笑着说:“看你那双贼眼睛,在着什么呢?”

    “我爸呢?”

    “少忽悠你老妈,你就是想问那个他对吗?”

    听着老妈微微不满的语气,下巴用力的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怎么,吃你女婿的醋了。”

    “养了几十年的闺女,突然一颗心全扑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这滋味不知道是不是醋,反正不好闻。”

    “妈,你永远是我的好妈妈,还有,你不是有我老爸吗?不管我的心是不是在男人身上,或者小晖的心在一个陌生的女人身上,我老爸的心在你身上就行了。”

    “女儿,妈妈是真的希望你幸福,我也得出来,凌宇是个好孩子,对你是真心的,你要懂得惜福,我和你爸没有其他指望了,就希望你和小…。”想到小晖,妈妈的眼眶里红红的,下一瞬又吸了吸鼻子笑了笑:“女儿,人一生找到真正爱自己的人不容易,妈妈希望能和凌宇一直幸福下去。”

    “妈,我会幸福的,小晖也会回来的。”

    不管申小晖在干什么,小米始终坚信他本性善良,又很孝顺就,不会丢下父母,也不会不理她的,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

    “对了,我爸呢,去哪儿了?”

    “你直接问你老公好了,妈妈不会吃醋的。”

    “妈…”

    “好了,别脸红了,他们俩去你爷爷那里喝茶了。”

    “我也去,爷爷那里的茶可好喝了。”

    “小馋猫,你不换鞋子吗?”

    “不换,这是在家里,穿着这个舒服。”小米看着脚上流氓兔的棉布拖鞋,既保暖又好穿,真是孕妇在家的最佳选择。

    从茉香苑去怡心苑,步行的话就必须经过一个凉亭,那个凉亭在宅子中间的护宅河上,平时,宅子里的人,尤其女人们都喜欢在这里聚聚,拉拉家常,侃侃八卦。现在虽然是冬天,可是下午两三点正是晒太阳的好时候。凉亭主要是方便夏天歇凉的,四周都种满了四季常青的绿化,人们坐在里面说话,如果不注意,丝毫不会觉察到有路人经过。

    “大嫂,你们大房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二房太太拉住了刚刚被兰姨请来的方婉茹,这女人虽然没有孩子,可出自名门之后,说话一直很有书卷味,就连讽刺也能说出温柔娴德的味道。

    方婉茹就是接到了田恬的电话,正准备去茉香苑那里问清楚的,这会儿被问起来到也不惊讶:“连玉,我都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方婉茹在莫家几十年,一直都觉得这个大宅很让人猜不透,有时候觉得处处都藏着秘密,有时候又觉得又好像都是透明的,一目了然,毫无半点隐私可言。

    白连玉自然不会说是那里得到消息,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我猜的,莫家娶妾又不是什么秘密,凌宇和小米也举办完婚礼,娶妾不是迟早的事吗?大嫂,要是真的要办喜事了,可要通知我们,昨天没有帮上手,下次还是让我们也出出力,尽点心。”

    “就是,大嫂,到时候我们也好都去搭把手,你也不要那么累,就是不知道谁家的姑娘有那么好的福气。”三姨太一辈子做妾,不但没有不好意思,还引以为荣在莫家能做小也比外面很多做大的强多了。

    方婉茹知道自己不应付着根本无法脱身,只能微笑着点点头:“真有那一天,一定通知你们。”

    说完就朝着茉香苑走了过去。

    小米听着那些太太的刺耳的话,怎么越听越别扭,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心里翻滚得难受,但还是觉得不可信,凌宇说过,绝不会娶妾的,她应该相信他,不知不觉走到了怡心苑。

    “少奶奶,您来了,想喝点什么?”怡心苑的王嫂看见小米老远就笑盈盈的打招呼,她在这大宅子里当了大半辈子的佣人,这家族的女主人,除了大小姐莫紫苏,所有媳妇中就最偏爱没有架子的大房少奶奶。

    “王妈,不用了,我想喝爷爷的茶。”那些女人都是吃饱了没事做,懒得去理会,免得影响心情,对宝宝也不好。

    “那就去书房吧?大少爷和你父亲也在书房,我刚刚才送去了烧开的露水。”老爷子喝茶比较喜欢用露水,冲出来的茶更香甜。

    “好的,谢谢王妈!”

    小米很兴奋的上着楼梯,可能是因为脚下的棉拖鞋,又或者是因为怕吵醒肚子里的孩子,她的脚步特别的轻盈,小手扶着楼梯小心翼翼的上楼。

    楼上书房里,申父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知道娶妾真的不过是权宜之计,再加上自己又没有更好的计策,只能同意。

    “凌宇,我等会儿回去就和小米商量,明天一早就带着小米回去月城。”

    “今天晚上七点钟,我已经让人帮你们定好机票了。”今晚凌晨,莫凌宇就要开始出击行动了,只要小米安全的离开,他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这么急,我怕小米会起疑心的。”

    小米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房门刚开启一条缝隙,突然就没有了勇气推开,愣愣的站在门口,听着爷爷温和慈祥又严肃的声音。

    “老申,凌宇明天一早就要带着小米去沙特登记了,你就跟小米说他出差,必须今天带着她离开这里。”

    “那好,既然娶妾是那么这里的风俗,我也没有权利不同意,我会尽快的带着小米暂时离开,但是,凌宇,你可千万要处理好这件事情,不能让小米受到半点委屈,否则,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爸,你放心,等我和田恬登完记扯证后,我就立马去月城接小米回来,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老申,有我看着,不会让人欺负小米的,凌宇也就是去扯一个证,等事情搞定后,再去办一个离婚证就行了。”田恬的心机如此之深,而且还和梁佑那个老狐狸是亲戚,这样的女人莫家是容不下去的,等一切东西到手后,他第一个就会催促凌宇去办离婚的手续。

    “有老爷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凌宇真的要娶田恬,而且,爷爷也同意,最让小米想不到的是就连爸爸也会同意这么荒唐的要求。

    小米实在是没有勇气进去,捏住门把手的手缓缓的松开了,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小脑袋不停的摇摆着,凌宇真的要娶妾了,不,她不要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哪怕是一天,一分钟也不能容忍。

    爸爸,你怎么可以答应他这样的要求,这要是传到了申家村,爸爸还怎么挺起胸膛说话!

    老婆,我爱你,这辈子牵过你的手不会碰其他任何的女人,吻过你唇不会更不会去吻别人,爱过你整颗心都给你了,绝没有一点空隙留给被人。

    我最亲爱的老公,我知道这次你又是为了爱我才这么做,可是,这样的爱让我任何承受得起,我不敢要了。

    扶着楼梯一步一步往后退,心口像是活生生的被撕裂,鲜血不停的往外淌,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脑袋一片空白,脚步发软,没有丝毫的力气往后退了,瘫痪的靠着墙壁。

    “少奶奶,少奶奶…”王妈的声音没有得到小米的回应,却惊到了书房里的人。

    “小米…。”莫凌宇慌张的站起来冲到门口,申父跟着他后面,莫爷爷自己用力的推着轮椅。

    莫凌宇看着蹲在楼梯角落里的身影,颤抖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明明两人之间只有几步的距离,却仿佛拉开了一道鸿沟,怎么都无法越过去。

    小米终于有了反应,抬起一张苍白的小脸,四目隔空相望,他眼里的担心和心疼一如既往的显山露水。她毫无血色的小脸,还有那游离的表情让他心慌,快步上前。

    就在他准备揽她入怀时,她使劲的咬着头,无措的颤抖着双唇:“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你不要过来。”“丫头。”申父温柔的呼唤声就像小时候她惹事了,父亲就是这样唤着她,然后抱着她安慰,直到她不再害怕了。

    “小米。”爷爷轻声的低唤着,就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莫凌宇在她眼里看见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死,这种感觉太让他恐惧了,他甚至有一种感觉,现在不上去紧紧搂住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蹲下身扶起她瘫痪一般的身体,她实在是无力挣扎了任由着被她拉上来。

    “老婆,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四老爷过来了。”

    莫荣海高大的身影站在客厅中间,抬头皱眉淡淡的看着楼梯上的场景,深邃的眼眸里全是全是旁人无法读懂的冰寒。

    莫凌宇捏住她手臂的手使劲的在用力,哪怕是隔着衣服,她也感觉到了疼痛,满眼水雾的看着他,就是不让那些水雾流出来,她也有她的骄傲,脖子勾得直直,苍白的小脸上浮现一抹没有任何波澜的笑意:“我在等你解释啊?为什么不说话,还是无话可说。”

    “小米,你都听得很清楚了,还让他说什么,明天一早他就和田恬去沙特,后天去领结婚证,你要是无法接受,就先跟你爸爸回娘家住一段时间。”爷爷看得出莫凌宇的犹豫,直接替他回答了,或者这样是残忍了一些,可是,莫荣海就站在那里,稍微不注意就会露出破绽,那就会前功尽弃了。

    “莫凌宇,真的是这样对不对?”小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站直了身子,好看的杏眸圆溜溜的等着莫凌宇的回答。

    “小米。”

    “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莫凌宇的眸子快速的从莫荣海身上扫过,用力的吸了一大口气:“是!”

    啪啪啪!

    在所有人都震惊下,小米抬起手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也许是被手上的戒指划到了,他绝美的脸上出现一条淡淡的红色痕迹。

    “小米,你冷静一点,莫家娶妾又不是只有他一人。”

    “爸,我非常冷静。”小米甩开了上前来拉住她的父亲。

    此刻,她比任何时刻都冷静,没错,莫家有娶妾的先例,可是,她申小米就是一个特别没有风度的女人,她只知道丈夫是自己一个人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绝不同意与人共夫。与其独自饮恨,还不如让分一点给别人吧。

    “莫凌宇,我告诉你,我不同意,如果你一定要娶,我们就离婚,到时候不管你是娶正妻,还是娶妾,都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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