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的梅林不大,但看上去却特别美,除了一般的红梅和绿萼,墙角还有几树梅花就连枝干都是暗红色的,上边结满了淡粉色的花蕾,就如万树垂珠一般。【小说文学网】

    “这本梅花叫骨里红,是极其难得的珍品。”杨老夫人指着那几株梅树,眉开眼笑:“培植这几株骨里红,可花了我不少时间。”

    “骨里红?”秋华有些讶然,没想到梅花还有这种名字。

    “你瞧瞧这花枝,连骨子里都是红的。”杨老夫人伸手攀下一条梅枝让秋华和春华细看:“现儿还不到开花的季节,只是结了一树花苞儿,过年的时候你们再来看,这才真真叫美。”杨老夫人手一松,梅花枝子弹了上去,震了几下,上边的梅花花苞便簌簌的落了几个下来。她转脸见着春华秋华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朝她们笑了笑:“怎么了?很奇怪我会这些不成?人年纪大了也只能弄弄这些东西了。”

    “外祖母,你可以教教我祖母种花,这样她便不会成天愁眉苦脸的找事情做了。”冬华站在树下看着一树的花蕾,眼里露出羡慕的神色:“若是祖母也能培植出这样美的梅花来,咱们府里便更好看了。”

    杨老夫人抱起冬华在脸上贴了贴:“每人兴趣爱好不同,你可不能勉强你祖母和我一样。我只是闲不住,总得找些事情来做做才行。”指着旁边那几株绿萼,杨老夫人得意道:“我将这梅花改了个名儿,绿萼太俗了,取名叫一斛珠。”

    “莫非是来自唐明皇与江采苹旧事?”秋华心里直赞杨老太太真是有雅兴,竟然能想出这种名字来。

    “可不就是那个!好你个聪明丫头!”杨老夫人笑着朝秋华点点头:“我听说了你家里的那些事情,也觉得甚是惋惜,你母亲若是刚强些,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见秋华眉头微微蹙起,杨老夫人察觉到自己失言,赶紧补了一句:“只不过也算是苦尽甘来,她现在算是过上舒心日子了。”

    秋华点了点头应答道:“杨老夫人有心了,秋华代家母谢过老夫人。”

    “秋华,这事咱们是关起门来说,所以也不必不高兴。”杨老夫人将冬华放了下来,眼睛盯住了她:“你可想到了如何对付你那个继母?难道还任凭她如此猖狂?也许你那个姐姐并非容家血脉,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鹊巢鸠占的在容家过着大小姐般的生活,带着十里红妆出嫁不成?”

    秋华吃惊的抬起头来,见杨老夫人正双目炯炯的看着自己,有些感动,吸了吸鼻子道:“秋华正在寻访那个瑞喜班,希望能早些将那戏子找出来与她对质。我手里头有个证人,是碧芳院以前的丫鬟,曾亲耳听到这桩秘密,只要找到那戏子,有人做证,自然便跑不了。”

    “可若是那戏子不承认,你那继母矢口否认,你还能屈打成招?”杨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秋华,还得想仔细些!血脉乃是大事,不可儿戏,否则你那继母叫嚣你在诬陷她的清白,到时候你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秋华得了杨老夫人的提点,心领神会,恭恭敬敬应了一声:“多谢杨老夫人指点,秋华定会认真筹划将这事情好好谋算,不会轻而易举出手。”

    从杨府回来,秋华便在流朱阁与容大奶奶和春华商量了一个晚上,最后定下时间,珍珑坊三日后开业。容大奶奶第二日带着秋华去了珍珑坊,站在门口看着那黑底金字的牌匾,秋华心中感慨,她终于将珍珑坊开到京城来了。

    走到铺子里边,请来的三个伙计真在摆放绣品,掌柜的正拿着册子一样样在清点货物,见容大奶奶带着秋华进来,掌柜的赶紧迎上前来:“这位夫人,小店今日还未正式营业,还请后日赏光来挑些合意的回去罢!”

    容大奶奶朝那掌柜看了一眼:“张掌柜,我不是来买绣品的。”

    张掌柜一惊,朝容大奶奶拱手行礼道:“这位夫人如何得知敝人姓名?既然不买绣品,为何又进了珍珑坊?”

    容大奶奶伸手指了指秋华道:“我是陪着你们东家来看看店面布置得怎样了。”

    张掌柜看了看秋华,实在不敢相信,摸了摸脑袋道:“这位夫人,你在说笑罢?这位小姐瞧着也才十二三岁年纪,怎么会是我东家?”

    “张掌柜,你每月二十两银子可是我发,你不喊我做东家,那该喊谁做东家?”秋华见张掌柜那副不相信的模样,微微一笑走上前去,从袖袋里摸出一张契书来:“这是我租这房子的契书,张掌柜看看便知。”

    张掌柜接过那契书过来一看,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看起来这位小姐真是自己的东家了。他将契书递回给秋华,朝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不知东家光顾,还请恕罪。”

    “你本不识得我,何罪之有?”秋华将契书收好,朝张掌柜点了点头:“我请你做掌柜,不需你来奉承讨好我,只需你为我好好经营这铺子,若是做得好,年终我还有花红酬谢。”转眼望了望那两个伙计,见他们正搬着一架大屏风放在铺子一角,秋华走过去看了看,指点道:“放中间来些,这样看着便仿佛有两间屋子,而且这边亮堂,屏风也能看得更清楚些。”

    两个伙计惊讶的看了秋华一眼,顺着她的指点搬过来了些,看着果然顺眼了不少,于是也非常佩服:“东家果然好眼力!”

    “我明日会让人送一件嫁衣过来,你们务必要好好保管,切勿有半点损坏,而且也不能出售,只是挂在墙上供人欣赏。若是有人要一定买,便回他说这是别人定制的,还请他付些定金,珍珑坊五月之内能替他制出相同的嫁衣来。”秋华看着粉得白皙的墙面,指着那里道:“在这面墙上安个衣架,嫁衣挂在这上边,进来一眼便能看到。”

    见秋华说得头头是道,安排起来有条不紊,张掌柜这才将那轻慢的心思放了下来,开始毕恭毕敬的听着秋华说这铺子的经营:“我这珍珑坊在大周已经开了四家了,这是第五家分号,也是最重要的一家,希望张掌柜与几位伙计大哥能尽全力帮助我,将珍珑坊办得有声有色。”

    竟然是开第五家分号?张掌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就能开这么多家铺子,自己这么大一把年纪却还是在给别人干活,这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我能在这个地段开铺面,自然是有些本事的,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所以你们只管放心给我做事,只要不是咱们珍珑坊理亏,出了什么问题只管送信与我便是。”

    秋华说完话以后,见着张掌柜和几个伙计都张大嘴巴听着她在说话,微微笑了笑:“今日是我第一次与众人见面,许是我说话说多了些,让各位惊着了。”

    张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朝秋华弯了弯身子:“东家,你家住在哪里,我们要是有什么事儿往哪里送信去?”他见秋华气度从容,穿着精致,看起来便是大家闺秀的模样,绝不是那小户女子,心里也对秋华的话相信了几分,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总得要知道东家住哪里才行。

    秋华回头望了望容大奶奶,见她朝自己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让自己暂时不要说出身份来,于是转了转眼珠子道:“我每日会派一个丫鬟来珍珑坊帮忙,出了什么事儿自然会回来告诉我,你便放心好了。”

    张掌柜听了欢喜:“若是这样便真是太好了,那我们做起事情来心里也有底气了。”虽说京城乃是天子脚下,可这人际关系也是错综复杂,搞不好便会得罪了人去,既然东家有底气能说这样的话,那他也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回府的路上,秋华扳住容大奶奶的肩膀问道:“大伯娘,你为何不要我说出咱们长宁侯府来?”

    容大奶奶捉住秋华的手道:“京城里不少达官贵人开铺子做买卖,可却没有几个将自己的名号报出来的,还不是想要隐秘些?府里头你那位祖母对你在江陵开珍珑坊已经是满心不舒服,若是她知道你竟然还在京城也开了珍珑坊,少不得要打主意,不管她能不能在这里刮到油脂油膏来,只要想着要花时间精力去对付她,心里便有些烦。还有碧芳院那个,未免她就不会有别的想法?到时候没脸没皮的闹了出去,外边的人或者还会站在你父亲那边,说你这闺女不孝顺呢。”

    秋华听了这话也觉得在理,望着容大奶奶点了点头:“大伯娘,究竟我还不是那么老道,想不了那么远去。”

    “你才这么大年纪,自然会想不到,多长几年便好了,什么事情都不要算满了,给自己留个余地便好。”容大奶奶将软垫拉了过来,舒舒服服的靠了上去:“我母亲昨日说要给你弄本册子,特地介绍铺子里卖的东西,这样分明别类,简单明了,看起来也舒服,过两日就能送到府里来了。”

    “杨老夫人有不少奇思妙想。”秋华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她给珍珑坊画过不少衣裳样子,按着那样子做出来以后件件精致,都卖得很好,她才真真是奇女子呢!”

    听着秋华赞自己的母亲,容大奶奶也很是得意:“可不是吗,我自小便觉我母亲与常人迥异,她的言行举止里都透着一股独立特行,可却又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实在是舒服。我父亲乃是广陵杨家长子,杨家不似容家,并不反对家中子弟纳妾,我的叔伯们都有姨娘,但唯独只有我父亲没有纳姨娘,旁人都说我母亲厉害,可我听我父亲自己说是他敬重我母亲,这一辈子有她便足够了。”

    秋华听了容大奶奶的话,不由得想起了那站在树下的杨老夫人来,树枝上累累花苞,她精神矍铄神采飞扬的站在那里,风乍起,拂起满树梅花香,冷香浮动,点染了她暗金色的衣袍。

    第二百零九章珍珑坊万事俱备

    回到随云苑,秋华便将自己院子里的几个丫鬟排了个顺序,飞烟飞花和飞雨三人轮流去珍珑坊帮忙,遇着什么紧急情况,也好回来报信。几个人听说能出府,每个月四小姐还能补一两银子的份例,都很是高兴,围在秋华身边问个不歇:“我们去珍珑坊要做什么事?”

    秋华见几个丫鬟对这件事上心,也很是高兴,简单的和她们说了下该做的事情:“你们可以帮着伙计向进来的主顾们介绍铺子里的东西,带着他们去看绣品,还可以帮着掌柜的去端茶倒水。”

    飞烟睁着眼睛听着秋华的话,不住的点着头,扑闪了下长长的睫毛,她扬起头来问秋华:“四小姐,我们要不要将每日里卖掉的东西写下来带回府里来?万一那掌柜的不实诚,咱们也能有个对证。”

    秋华望着飞烟那张小脸蛋,心里赞叹这丫鬟真是聪明伶俐,从牙行买她们回来时秋华便教了她们识字,那些丫鬟里边只有飞烟最机灵,一教就会,其余几个还得飞烟反反复复的去教才能学会。飞烟这两年都是管着看门的事,从来没有哪次延迟过,应对来人说话也很是得体,秋华在旁边观察了许久,已经打定主意要重用她,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这个倒不必要。”秋华笑着望了飞烟一眼:“珍珑坊的东西进库都有个数的,进了多少,卖了多少,一个月盘次底便一目了然。当然你能暗地里帮我记下来也可以,这样我便能知道张掌柜是不是个实诚人,只是你别让张掌柜发现了,免得他会心里边不痛快。”

    飞烟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姑娘说得对,不是说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这是小肚鸡肠了。”

    秋华嘉许的拍了拍飞烟的肩膀道:“你这么想原本也没错,做生意自然该细心一些,只是有时候不要想得太多了,反而不好。”

    交代了丫鬟们这事以后,秋华总算是放下心来,在随云苑里歇息了一日,等着第二日容大奶奶带她出去看珍珑坊开业。

    这日早上起来,就见天色敞亮,一轮红日高高的挂在了天上,绿柳指着那瓦蓝的天空对秋华道:“姑娘,你看这天色多好,咱们珍珑坊肯定会兴旺发达生意兴隆的!”

    秋华望了望天空,也觉得眼前明亮,笑着点了点头:“可不是这样?”

    阮妈妈站在秋华身边嘴巴也笑得合不拢:“这珍珑坊一家一家的开了下去,姑娘的银子都没处放了!”

    “姑娘的银子没处放,自然会放些到我们手里来!”绿柳笑嘻嘻的挽住阮妈妈的手道:“现儿大牛哥可不阔起来了?姑娘每年给他和飞红姐姐的银子可不少!”

    秋华转过身来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绿柳,正色道:“绿柳,飞红与我不是一般的主仆关系,我们情同姐妹,大牛与阮妈妈和我的关系也自然不同,这就是为何我给张掌柜每月二十两银子,但给飞红与大牛的远远不止这个数的原因。”她真诚的望向阮妈妈,朝她点了点头:“妈妈委实辛苦了,就连飞红生孩子,妈妈都只去杭州住了一个月便赶着回来了,若是妈妈没有回,宝相寺那事也不会如此顺利,这份情意秋华会记在心里一辈子。”

    阮妈妈见秋华说得郑重,慌忙摇手道:“姑娘说的哪里话,这都是我的分内事儿。”

    “虽说是分内事,可妈妈的情意我却始终记得。”秋华望向阮妈妈,眼里有隐约的泪光,往事一幕幕的又浮现在她的眼前,是阮妈妈替她将父亲制服,在杭州也是阮妈妈出手救了高祥,并惩罚了那贾家恶少,宝相寺里是阮妈妈让淑华自讨苦吃,阮妈妈虽说从身份来说只是她的贴身妈妈,可对她的意义来说却不仅仅如此。

    “你们主仆几个,一大早的在这里说什么呢,吵得人都睡不好觉!”一句抱怨从身后响起,秋华回头一看,就见淑华穿了一件小棉袄站在那里,小荷正拿着一件披风往她身上套:“姑娘,好歹得多穿点出来罢,仔细伤风了。”

    淑华很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将那件披风扔到了地上:“谁要穿这件,看着颜色就显得老气,你是想让我看起来和那婆子差不多不成?”

    小荷蹲□子将那披风捡了起来,怯怯的望了淑华一眼:“那姑娘打算穿哪一件?”

    “给我拿那件梅花红的披风来,记得要将那毛边儿放上去,别光秃秃的弄了出来。”淑华一边说着一边望了望秋华:“容秋华,你穿得这么齐整,莫非又要出去?”

    秋华见淑华一副不善的口吻,没有搭理她,招呼了绿柳和阮妈妈一声,几个人便往外边走了去。淑华一步蹿到了门口,伸手将那门拦住:“容秋华,我已经和祖母去说过这事了,你作为长宁侯府的小姐,每日里不是在闺中静心休养,却日日在外边跑,这实在不成体统!以前在江陵,你倒是拿了你那母亲做借口,从祖父那里骗了块腰牌,想什么时候出去便什么时候出去,可现儿是在京城,你母亲在江陵,总不至于要时常出门去看她罢?”

    秋华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淑华,一言不发,只是嘴角勾起了一丝微微的笑容,看得淑华有几分恼怒,伸出手来指着她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不要装模作样的显得你很聪明,我今日便偏偏不让你出门!”

    见着淑华站在那里跳着脚儿叫,秋华心里也迅速的在盘算,淑华说的话也不算没有道理,作为侯府小姐,她自然不能经常出门,可别的日子倒也罢了,今日是珍珑坊开业的头一天,自己当然想去瞧瞧,可淑华这么堵着门,真没法子出去。

    阮妈妈皱眉看了淑华一眼,低声问秋华:“要不要我将三小姐提到一边去?”

    秋华摇了摇头,转身朝自己的屋子走了去,阮妈妈和绿柳紧紧跟了上去,绿柳有些不解的问:“姑娘,难道咱们便不用出去了吗?”

    秋华笑了笑道:“这随云苑里又不只有一扇门,咱们从旁边那条路绕了过去便是,何必与她说多话。”淑华最近有些失态,动不动便在院子里大喊大叫,指桑骂槐的冲着她的屋子说些不着调的话,秋华有些不想和她正面发生冲突,能避开便避开。

    从旁边小路绕过第二进屋子走到院子门口,就见淑华的身影站在门边上,依旧是穿着那单薄的小棉袄,嘴边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容秋华,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告诉你,你今天别想出去!”

    绿柳见了有些着急,走上前去对淑华道:“三小姐,我们家姑娘要去主院给夫人请安呢,你这么拦着她,莫非是不想让她尽孝道?”

    淑华一愣,对着秋华打量了几眼,撇了撇嘴角:“你真是去主院给祖母请安?”

    秋华反问了她一句:“你难道不用去?”

    淑华将身子挪开了一些,露出了一半门:“我等会便过去,只是我告诉你,你今日休想出容家园子,你日日出门,莫非是外边有了情郎不成?否则怎么会三天两头的跑出去?着实可疑!”

    秋华从淑华身边一步跨了出去,就好像没听到她那些话一般,领着绿柳和阮妈妈走得又急又快。绿柳气喘吁吁的跟上了秋华,皱起眉头道:“姑娘,这可怎么办才好?看起来三小姐今日是铁了心不会让你出去了。”

    秋华想了想,叹了口气道:“今日只好不出去了,但我总归得想个法子让淑华不要这么来管我的事儿才成,否则每日与她争吵计较,心里总会不顺畅。”

    当下快步去了主院给容夫人请安,容老爷已经上朝去了,主院的大堂里只有容夫人坐在那里,见秋华过来,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也没问她有没有用过早饭,祖孙俩就这样沉默无言的坐在了那里,大堂的气氛比外边的天气还要凉。

    不一会春华也过来了,对于这个长孙女容夫人虽然不是很喜爱,可因着她就要嫁去镇国将军府,身份不同一般,于是容夫人还是开口与她说了几句话,春华陪着容夫人闲话了几句,便推说要回屋子去绣嫁妆,拉了秋华便走出了大堂。

    “你和我母亲什么时候去珍珑坊那边?”春华满脸兴奋:“不知道今日开业会是什么情况,我也好想去看看,可惜现儿只能被拘着在家里。”

    秋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今日怕是去不成了。”绿柳嘴快,抢着将淑华今日拦阻的话说了一遍,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若是我家姑娘今日出去了,她刚好会捉了这个把柄去老爷夫人前边告状,姑娘以后想出去便难了。”

    “那你就不出去了?”春华瞥了一眼秋华,见她一副似乎有了主意的模样。

    “其实我去与不去,都不会影响到珍珑坊的生意。”秋华笑了笑:“只是我现儿不回随云苑,得布个圈套让淑华钻才行,省得她每日想来捉我的错处。”

    淑华在门口和秋华闹了一场,这才被丫鬟们拉着回屋子梳洗打扮,穿得整整齐齐去了主院,向容夫人撒了会娇,这才开口问:“祖母,四妹妹过来请安了没有?”

    容夫人点了点头道:“过来了一下,早走了。”

    “走了?”淑华挑起眉毛来,眼珠子转了转,转身问小荷与贴身走的惠妈妈:“你们可见着四小姐回了随云苑?”

    两人皆摇了摇头:“未曾见得。”

    淑华欢喜得跳了起来,拉住容夫人的手道:“祖母,这两日秋华都跟着大伯娘出园子了,我见着她今日穿得齐整,也是一副要出门的模样。身为侯府小姐,日日出门这可怎么行?祖母一定要对她严加管束!”

    容夫人眼睛一亮,旋即又暗了下来:“她有你祖父护着,什么都不怕!”

    “祖父再护着,也得讲个理字!”淑华忿忿不平的喊了起来:“哪有这样成天往外边跑的道理?指不定在外边认识了谁,心心念念的只想跑出去见人家呢!”说到后边,淑华的声音变得格外尖锐,还伴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鼻管理洒出几滴清水来。

    “你说的是真话?”容夫人坐直了身子,笑容满面:“若是这样,我可倒要好好查查,到时候将秋华送到你祖父面前,也好让他瞧瞧他的宝贝孙女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二百一十章急功利淑华中计

    沈妈妈与惠妈妈匆匆忙忙的往角门那边走了去,看门的婆子见了沈妈妈,赶紧站了起来堆出一脸笑容:“沈妈妈这是要往哪里去?”

    沈妈妈停住了脚望着她道:“我不出去,只是夫人打发我来问可否见着四小姐出门?”

    那婆子想了想回复道:“我今日是轮着白天守门,才刚到这里,并没见着四小姐出去,还得去问问那上夜的王婆子才知道。”

    沈妈妈听了也不说话,转身就往后走,惠妈妈紧紧跟了上去问道:“王婆子住在哪里?可要去找她询问?”

    沈妈妈摇头道:“不必了,我也不知道那王婆子的住处。咱们先到园子里各处找找,若是找不到四小姐,那肯定已经出去了。”

    惠妈妈点了点头:“沈妈妈这法子好。”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每人带了几个丫鬟在容家园子里到处寻了一番,各处都不见秋华的影子,这才回来向容夫人禀报:“园子里找不着四小姐,恐怕是已经出去了。”

    淑华欢喜得跳了起来,拍着手道:“我便知道她存了要出去的心思,祖母,咱们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整治她才行。”

    容夫人拍了拍淑华的手道:“你便放心去歇着罢,瞧你这模样,定然是受了风寒,就别在外边跑了,赶紧回随云苑躺床上去!”

    “我才不回去呢!”淑华在容夫人身边扭来扭去,就像那糖人儿一般,粘着容夫人不放:“我非得亲眼看着祖父整治那容秋华不可!”容夫人无奈,只得喊了小霜去厨房叫厨娘煮了碗姜烫送过来:“那先喝点热姜汤,怯寒。”

    淑华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眉毛皱到一处:“太难喝了。”伸手便将那个碗推到了一旁:“我身子好得很,才不是玉华那个病秧子呢!祖母你别担心我,咱们就一心一意等着祖父回来便是。”

    容老爷不多时便回来了,今日朝会无事,他去宗人府府衙转了一圈,和宗人令、左宗人说了会子话,宗人府本是个清闲处所,根本没有什么要处理的公务,三个人闲聊了一回,都觉得这天气实在寒冷,不如回府里暖和,于是拱了拱手,带着随从各自回家。

    回了长宁侯府没得半刻钟,就见内院的管事妈妈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老爷,夫人有重要的事儿找你!”

    重要的事?容老爷皱着眉头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容夫人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过年祭祖这些现在都是老大媳妇在管着,她已经完全放手做了甩手掌柜,还会有什么事情重要到非和自己商量不可?

    “什么事儿?”容老爷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问了句。

    “好像是四小姐的事情。”那管事妈妈见老爷开口相询,很是兴奋,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抖了出来:“今日三小姐去找夫人说四小姐可能是在外头有了人,日日在往外边跑呢!今日三小姐特地拦住了四小姐,可没想到四小姐还是出府去了,所以这才来找夫人,想要老爷夫人好好管束着四小姐。”

    “你这婆子在胡诌些什么!”容老爷听了这话便有些火冒三丈,淑华怎么就这样口没遮拦,什么四小姐心上有人了?这话能到处乱说?若是这么传出去,秋华的名声还要不要?他气得全身都发抖起来,语气也重了几分:“三小姐是脑袋糊涂了一顿胡说,你也跟着糊涂了?是不是想要挨上几十板子过年?”

    那管事妈妈唬了一跳,连连摇头道:“老爷,我也只是听三小姐说的。”

    “她一个小孩子家家,胡言乱语,你也相信?”容老爷忍住心中怒火问道:“角门那里可派人去问过了?四小姐当真出去了?”

    那管事妈妈摇了摇头道:“现在的那个婆子是守白天的,并未见着四小姐出门,上夜的王婆子已经回家了,不知道她看见了没有。夫人派了人在容家园子里寻了一圈,到处不见四小姐,所以疑心她已经出府,夫人让金妈妈在角门那里守着,看四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好好好,问都不问清楚就给秋华定了罪,这也太心急了些!”容老爷气得一脸通红,脚下生风般往前边走:“秋华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即便是有事情要出府,也不是淑华想的那样!只有心里存着这龌龊念头的人,看旁人行事都是这般龌龊,也偏偏只有那糊涂人才会相信!”

    容夫人见容老爷一阵风般卷了进来,那胖胖的身子一点也没有让他的脚步慢下几分,心里知道老爷着急,笑着迎了上去:“老爷,公务就处理完了?”

    容老爷冷冷的哼了一声,坐在了放着软垫的椅子上,将脚伸了出去把暖炉勾到面前一点点,这才斜了眼睛望向容夫人道:“夫人,你又糊里糊涂的在想什么?这么着急将我喊过来,只是为着秋华出府的事?”

    容夫人听着容老爷的语气不虞,原先的高兴劲头减了几分,迟迟艾艾道:“秋华这几日总是出府,这样也不太好,想要老爷好好管束她一下。”

    淑华坐在下首听着祖母说的话里头明显底气不足,心里不由得恼怒,自己占着理儿,何必如此说话,好似理亏的是自己一般!望着祖母的神情,仿佛是见了猫的老鼠,更是存了那瞧不起的心思。

    “你怎么便知秋华今日出府了?问都没有问清,就急急忙忙的给她定罪,还让那些快嘴的婆子知道了,难道是想闹得满城风雨不成?”容老爷严厉的盯了下方才来传话的管事妈妈,吓得她跪倒在地赶紧认错:“老爷,夫人,我也是一时没留心说溜了嘴儿,绝不会再和别人去说这事了。”

    淑华见着自己盘算得好好的事儿竟然被容老爷三言两语便给拨到了一旁,心中有气,站起来朝容老爷行了一礼:“祖父,我素来觉得你是最讲理之人,可为何遇着秋华的事儿你便不讲理起来?秋华做作为侯府嫡女,怎么能时不时便跑出府去,这让外人知道了难道不会笑话我们长宁侯府没了规矩?我身为姐姐,不能不劝阻着她,可她竟然不听劝阻,执意跑了出去,莫非府外有什么让她难以割舍的东西不成?”

    “放肆!”听着淑华话里暗含着秋华不守规矩,出府是想去私会情郎之意,容老爷勃然大怒,指着淑华便骂了起来:“你以为秋华和你是一样的人?原本以为关了你大半年,也该收了这份心思,没想到你依旧还是没有变化,什么事儿都往那上头想了去!”

    淑华脸色一变,跪倒在地,呜呜咽咽道:“祖父,我可是一心为咱们长宁侯府考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真出了这样的事,那咱们容家以后都不用出门了!”

    容老爷听着淑华哭得厉害,见她跪在那里,纤细的身子抖了个不停,大堂的门帘没有放好,有一角勾在门上,两幅门帘中露出了一丝缝隙,北风从那缝隙里灌了进来,吹得她的衣裳角都飘了起来,不由得又有几分心软,对那惠妈妈道:“去将门帘放下来,把你家小姐扶起来。”

    淑华听了这话心里欢喜,知道容老爷有些意动,就等着角门那里金妈妈捉了秋华进来,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就在惠妈妈走到门帘旁边的时候,就听外边传来一阵笑语,听着似乎是大小姐和四小姐的声音,她掀起帘子往外瞧了瞧,便见春华和秋华带了丫鬟婆子正笑嘻嘻的往主院大堂走了过来。

    “大小姐,四小姐!”惠妈妈有些惊慌失措,四小姐怎么会和大小姐在一块呢?不是该私自出府了?莫非是已经回来了不成?秋华笑吟吟的点了下头,一张小脸粉莹莹的,就如春天的花儿一般:“惠妈妈,听说你和沈妈妈带着丫鬟到处找我?”

    惠妈妈垂了手站在那里不敢吱声,将门帘掀起了些,让春华和秋华进去。两姐妹走到里边向容老爷和容夫人行了礼,春华瞧着地上跪着的淑华,吃惊的问道:“三妹妹,你又犯了什么错,竟然跪在这里?地上这么冷,小心过了寒气!”

    淑华抬起头来望着秋华和春华站在那里,有些发呆,从地上站了起来,哆哆嗦嗦的指着秋华道:“你不是出府去了,怎么和大姐姐在一起?”

    秋华浅浅一笑,偏头看了看淑华,唇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我什么时候出府去了?你可曾亲眼看见?”

    淑华见容老爷盯住了自己,一副怫然不悦的神情,心里有些慌张:“你分明是出府去了,不过是提早些时间回来了,却还在这里嘴硬!沈妈妈和惠妈妈带着丫鬟在园子里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你,你难道还不承认?”

    春华在旁边嗤嗤一笑,对着银花道:“将那个五福如意结呈给祖父祖母。”

    银花捧出了一个大红的如意结,上边有五只栩栩如生的蝙蝠,里边有一个红色绦子打的“福”字,每只蝙蝠的之间有一颗金色珠子,与那喜庆的红色相得益彰。容老爷和容夫人见到这硕大的五福如意结,不由一愣,望向春华道:“这是什么?”

    春华恭恭敬敬的向容老爷容夫人行了一礼:“今年是孙女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除夕,十分难舍祖父祖母,总想留些什么东西在容家做留念。四妹妹提议说亲手做个五福如意结,前日她跟着我母亲出去选了材料,这两日都在帮我编这个如意结。没想却被三妹妹误会了。四妹妹来流朱阁的时候,那守门的丫鬟银铃去更衣了,所以并不知道四妹妹在我内室,惠妈妈来问的时候便回了她四妹妹不在流朱阁,实则四妹妹和我从主院请安出来便一直在流朱阁,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可以做见证。”

    秋华微微笑着道:“祖父祖母,《尚书》记载这五福,乃是寿、富、康宁、攸好德、考终命,这个五福如意结乃是大姐姐对你们的一片敬意,也是她对咱们长宁侯府的祝愿,同时还有秋华的一片诚心,还望祖父祖母不要嫌弃!”

    “好,好,好!”容老爷听了这话,心里颇为感动,赶紧叫人将那五福如意结挂到大堂之上,抬头望了望那金珠闪闪,丝绦漫红,摸着胡须有说不出的高兴。低下头来却见着淑华嘟着嘴站在那里,容老爷的圆圆的脸拉长了几分:“淑华,你可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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