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在南京另立“国民政府”,与冯玉祥合作,由于在和汪精卫、李宗仁等派系的矛盾和斗争中孤立无援,被迫于8月下野,10月出访日本寻求支持。国后与宋美龄结婚,从此******与宋子文、孔祥熙联姻,并通过他们加强与美国的联系。1928年1月重任总司令职,2月主持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全面改变孙中山的革命政策,会上被选举为中央政治委员会主席和军事委员会主席。4月,与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组成四个集团军合力北进,战胜了奉系军阀张作霖,结束了北洋军阀的统治。10月任国民政府主席兼陆海空军总司令,改组国民政府,实行“********”的“训政”。******为确立个人独裁统治局面,以“裁军建设”相号召,力图“编遣”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的军队,加剧了与各军事实力派之间的矛盾,遂至兵戎相见,蒋桂战争、蒋冯战争、蒋阎冯战争连绵不断。******凭借帝国主义和江浙大资产阶级的支持,一一战胜了各派武力,还击败了汪精卫、胡汉民、孙科等派系的对抗,从而巩固了自己的独裁统治。同时由于抗日的需要,那些军阀出于救国的目的,主动投靠了******,军阀混战就此结束。

    在派系对抗交战中,军阀统领吴宪带领的队伍在战场上攻打了几天几夜后,因缺乏像方轩方民这样骁勇善战的战将带领士兵进攻,一些士兵联想到方轩方民的落难下场,故也不愿卖力拼命,加之付侍卫在饷银上短斤少两地克扣,于是大家怨声载道,士气不振,被对方长驱直入,损失惨重,吴宪头上也挂了彩,任他怎样对士兵们恐吓许喏都起不了作用,付侍卫眼见大势已去,趁吴宪不注意,悄悄开溜,夜晚吴宪准备带士兵们突围时,却被团团包围,一阵机关枪扫射,吴宪当即毙命,手下官兵死的死、散的散、逃的逃、降的降。

    付侍卫趁乱溜营地,跑进吴宪府中,太太们见到付侍卫来,忙围上前来询问战况和吴宪怎样,付侍卫告诉大家吴宪已死,赶紧逃命,太太们一阵惊慌失措,逐赶快房收拾细软,付侍卫坐在客厅大门前,手里玩着枪,待太太们携包带孩准备出大门时,举枪狠射,一个个应声倒在大门前,走在后面的太太还来不及弄清是怎么事,身上就挨了子弹,待把所有的太太家人全都击毙后,付侍卫才站起身,带着阴险的笑容走过去,从太太们的身边取过包袱,摘下她们身上带的金银手饰塞进包袱里,将所有包袱放在客厅桌子上,略想一想,逐将所有的包袱打开,把金银细软全部集中捆在一个包袱里,其他的衣料拿在手里看看,估计值钱的就留下,不值钱的就扔丢在地上。随后拿起包袱再次进逐个房间搜刮,看到值钱的器皿也不放过,最后连同自己平时搜刮积攒下来的饷银一并打包,正要出门潜逃,只见他哥哥负着重伤,带着儿子盛昌跌跌撞撞地走进门来。

    “哥,你这是怎么啦?”付侍卫放下包袱跑过去扶起哥哥。

    “被炮弹炸的,盛昌他娘已被炸死,我也快不行了。”哥哥有气无力在说道。

    “我带你们一起走,咱们老家去,我这些饷银也够咱们下辈子谋生了。”付侍卫正要转身去拿包袱,被他哥哥拦住。

    “我是走不了的啦,你带着我你也走不了,那些官兵们还在到处找你,要抓你去领饷。你帮我把盛昌带走,逃得远远的,不要老家,最好是逃到一个无人认识你的地方,隐姓埋名,居家过日,帮我把盛昌养大,我就心满意足了。”哥哥说道。

    “爹爹,我要你同我们一起走。”盛昌拉着爹哭喊着。

    “快别磨磨蹭蹭的了,一会官兵们就过来了,我还可以在这里抵挡一下,你们快走吧。”哥哥催促道。

    付侍卫犹豫再三,觉得哥哥说得在理,于是狠起心拿起包袱,拉起盛昌就朝门外跑去,快到大门口时,看到一队官兵拿着枪搜索过来,付侍卫赶紧拉着盛昌躲到大门背后,示意盛昌别出声,那几个官兵走进大门直朝里面搜去,付侍卫迅即拉起盛昌跑出大门,沿着石板巷道跑了一段后,却一直不见出口,于是停下来,找到一处低矮的围墙,躬起身,让盛昌踩着自己的背爬上围墙翻过去,盛昌双手趴着围墙的瓦片,不小心手被瓦片划出血,正感到疼时,付侍卫催促着搞快点,于是只好忍住痛,用尽力气翻过围墙跳了下去,付侍卫听得围墙那边咚地一声,知道盛昌已过去,自己正要翻墙时,突然听到院里几声枪响,知道是哥哥遇害,只得忍住痛苦纵身翻上墙跳下后,带着盛昌逃往远方。

    方民带着灵芝逃离古城后,一路翻山越岭往深山走去,累了就在小道上银杏树下停下来歇歇脚,渴了就在滴水如注的深涧用宽大的树叶挽成一个漏斗取水喝,饿了就用树枝挖野地瓜、摘野树果充饥,灵芝一路上少有话语,不哭也不闹,方民让她歇她就歇,让她吃她就吃,木然的眼神让方民心疼不已,到了一处叫白沙井的地方,人迹罕至,两边山洞峥嶙恐怖,石缝中粗壮的树藤肆意攀爬,岩石上大滴的水珠滴答滴答地落下,声音响彻耳畔,灵芝趴在方民的背上昏昏欲睡,方民因小时候听长辈讲过这白沙井是以往土匪们活动猖獗、经常杀人的地方,故倍加警觉,从包袱里掏出手枪拿在手里,四面观察着背着灵芝继续往前走去。

    过了白沙井后,又是一片玉米地,中间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到遥远的山梁处,两边的玉米正生长旺盛,随着风吹摇动,玉米叶相互摩肩接踵,发出唰唰唰的响声。方民警觉地不走羊肠小道,而是直接走进玉米林,借着齐人头高的玉米杆遮挡身驱,走了一阵后,灵芝被弄醒来,嚷着要喝水,方民左右看看,此地无处可取水,想了想,于是放下灵芝,摘断一根玉米杆,剃除玉米叶,折成两段,自己拿着一段咬嚼,另一段递与灵芝,灵芝接过来,学着方民的样子咬嚼玉米杆,慢慢地吃出了杆子的甜味,越发吃得有劲,方民见状,又摘了一根弄好递给她,待灵芝吃完后,又拉着她上路,此时天开始黑下来,方民估计走不出这玉米地,索性带灵芝走进玉米深处,用身子将玉米杆弄倒一片,把它们拢到一起,用身体挡住风,同灵芝和衣躺在玉米杆上,灵芝紧紧地依偎着方民的胳膊,很快入睡,方民用手替灵芝擦干净嘴边的泥巴,转脸四下听听周围的动静,除了各类虫子的叫唤和微风吹过带起的玉米叶哗哗的响声外,四周静寂,方民望着满天的星星慢慢地睡着了。

    次日醒来,太阳照晒到身上,地面上的水珠在阳光照射下形成薄薄的水雾,环绕玉米林,方民揉揉惺忪的眼睛,低头看看灵芝,只见她早已睁大眼睛在望着自己。

    “醒了,咋不出声?”方民问道。

    “叔叔,我要去方便。”灵芝低声说道。

    方民赶紧站起来,带灵芝走出几步,示意她就地蹲下,自己则走开,背朝着灵芝站着,等灵芝方便完后,从包里摸出半个烧饼递给灵芝,灵芝懂事地扳成两半,自己吃一半,一半递给方民,方民接过忍不住泪湿眼框,赶紧转过身去不让灵芝发现,随后拉起灵芝不再走玉米地,而是直接走羊肠小道朝山梁处走去。

    翻过山梁,终于看到一处半山坡上稀稀疏疏地几座房屋,方民带灵芝直朝房屋走去,到了跟前才看清原来是一处苗族屯堡,屯堡外围用石板砖围成两米多高的围墙,每隔一米左右留有一个小孔,用来观察外面或用枪射击用,四周房屋全部围在屯堡中,只留有一处开着的石门可进,方民带着灵芝走到石门前,向门前守寨的人说明来意,守寨的人带着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他们,就带着方民和灵芝走进门去,里面是房屋与房屋间间隔出的狭窄的青石板通道,通道弯弯曲曲,两边人家大门紧闭,有的门前悬挂着玉米棒子,家家都留有小小的观察孔,方民只觉得身前身后似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在拐了几道弯后,来到了一个简陋的木制门楼前,里面烟雾燎燎,走进门去,院子里是用石板拼成的太极八卦图案,正北边是几级石台阶,走上台阶,才看到原来是一个火盆放在中间,火盆里柴火不断冒烟,上面挂着几条发黑细长的熏肉,房檐板壁处分别挂有辣椒、大蒜、生姜、玉米等,几个穿着苗族服装的人正坐在楼板上喝酒。

    “长老,这两个人跑到我们山寨,说是避难来了,恳求我们收留。”守寨人对着楼板上喝酒的几个人说道。

    “从哪里来的?”一个长老问道。

    “从古城来。”方民答道。

    “古城是个好地方,干嘛要跑到我们山寨里来?”另一个长老问道。

    “被仇人追杀,无路可走,只好带着女儿来投奔山寨,劳烦长老们看在我们父女俩无依无靠的份上能收留我们。”方民说道。

    “仇人追杀你,你躲到我们山寨里来,会给山寨带来祸端,只怕是不敢收留你。”长老说道。

    “求长老们看在我女儿尚少的份上,收留我们吧,如惹来祸端,我们立马离开,绝不连累山寨。”方民跪地说道。

    几个长老一时不再发话,一同看向坐在里面的那位,只见那位微微侧过身,叼着一根长长的烟杆,说话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看他们无依无靠的,也挺可怜。神灵召告我们,要济困扶弱,广施众人。就照他说的,先留下,将那寨头的石板房舍给他们住。但你们虽是汉人,也得守山寨的规矩,要有不敬,立即扫地出门。”

    “谢长老收留,一定守规矩。”方民叩头致谢,随后抱起灵芝跟着守寨人往寨头石板房走去。

    到了石板房前,守寨人指与方民后就转身离开,方民试着推开门,一股潮湿霉味袭来,里面全是灰尘蜘蛛网,方民让灵芝在门外站着,自己捂着鼻子进去,找到一对木桶和扁担提了出来,正想着到何处去取水,这时一个衣裳褴褛、蓬头垢面的小男孩跑了过来,看了方民和灵芝一会,指了指水桶,又朝远处指了一下,方民会意,便挑起水桶准备朝小男孩指的方向去,灵芝胆小地拉住方民,神情紧张地看着小男孩,方民知道灵芝害怕,便拉着灵芝的手一道走,那小男孩跑到方民前面带路,走不多远,见路边有一棵硕大的李子树,上面挂满了碧绿色的李子,小男孩伸手摘下几个,自己拿一个李子在衣服上擦了擦,便放进嘴里吃,把剩下的递给方民和灵芝,方民笑笑,拿了两个,递一个给灵芝,然后也学着小男孩的样在衣服上擦擦就吃,灵芝将李子拿在手里,看着他俩人却不吃,只管跟着走,过了一会听到前面有流水声,走进一看,只见在一个池塘中间,两根树枝交叉支撑着一块大树皮,树皮一头接住石头缝里流出的水,顺着树皮凹处流到另一头,哗哗地流在池塘里,池塘边上漂浮着树叶、菜叶和虫子,方民将水桶放下,先在池塘边上洗干净扁担,又将木桶也洗净,然后放在水流处接水,灵芝小心走到边上蹲下,将李子放进水里洗了一下,才拿起吃,小男孩见她这样,也走到池塘边蹲下,用手捧起水朝自己脸上洗,对着灵芝露出一口白牙笑笑,灵芝吃完李子,也学着他用水洗脸,方民接满水后,将木桶挂上扁担,蹲下身挑起水桶,小男孩跑在前面,灵芝跟着,方民在后面挑着水到石板房前。

    方民放下水桶,先将一桶水提进房里去洒,然后找到扫帚,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再用另一桶水将房里的桌凳等用具全部擦洗干净,一时间整个房里亮堂起来。方民准备再次到池塘去挑水,叮嘱灵芝守在房前同小男孩玩耍,灵芝点点头,小男孩从衣袋里掏出弹弓,给灵芝示范打鸟,灵芝试了一下,因力气不够,射出去的石子才两米远,小男孩忍不住哈哈大笑,灵芝也跟着笑起来。

    从此,方民带着灵芝跟着山寨里的年轻人上山打猎、采摘野山菌,有的年轻人枪法不准,方民主动教他们瞄星射击,有时一天收获颇丰,方民将大的猎物和野山菌留给山寨长老们,自己和灵芝仅取小的山鸡,就着采摘的野山菌一起洗净后放进圆形鼎罐里煮,不一会一股香气飘满屋,灵芝咂着嘴,懂事地往火塘里加柴,等着煮熟,方民将两个玉米塞进火塘灰里去烧,红红的火光照着俩人脸庞,方民帮灵芝抚开额前的头发,俩人相视一笑,方民心里倍觉温暖。待罐里的山鸡煮熟后,方民用手挑出一支鸡腿递给灵芝,灵芝接过来慢慢地边吹边吃,方民又将烧熟的玉米剥去叶,放在一边凉着,待灵芝吃完鸡腿,再拿玉米当饭。

    俩人正吃得香,忽听见门边发出响声,俩人朝门边看去,原来是小男孩趴在门边看着他俩吃东西出神,把门弄开了,方民过去拉过小男孩进来,递给他一支鸡腿,小男孩接过毫不客气地吃起来,边吃边咂嘴,灵芝待他吃完又将一个玉米给他。

    “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呢?”方民问道。

    “人家都叫我野孩子,我爹娘不在了。”小男孩边吃边说。

    “那你同谁过?”方民好奇地接着问道。

    “同长老过,但他们都不怎么管我。”小男孩说道。

    “野孩子不是人名,我给你起个名吧,让我想想,嗯,你那天给我们摘的李子好吃,就叫你小李子吧。”方民说道。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李子了。”灵芝笑着说道。

    “今后你想来我们这里就直管来,有我们吃的,就有你吃的。”方民摸摸他的头发说道。

    “好,我以后也同你们一起上山打猎、采菌。”小李子高兴地说道。

    后来方民慢慢获知山寨的头目是名女长老,说是长老,其实也就二十出头,因她父亲曾经是寨主,有天出去打猎,一直没来,于是寨里人就推她继承寨主,而她从小因患小儿麻痹导致双脚行走困难,多数时间都是躺在楼板上,后来学会抽旱烟,每天背着人,话不多,山寨诸事都由其他长老打理,她也就是担个虚名,小李子在她身边她也不善管,由着他到处野。方民带灵芝来投奔那天,她是略见到灵芝那呆滞的脸容,心生怜悯,故将他们留了下来。

    进入腊月,天气越发寒冷,方民学着寨里人将打来猎物的皮毛凉晒干后,简单地制成灵芝、小李子和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御寒,灵芝在小李子的陪伴下,同寨里的一群男女小孩混熟了,便不再整天缠着方民,而是同寨里的小孩们一起玩踩高翘、躲猫猫、弹木棍等,脸上的笑容渐渐多起来。寨里的女人们忙着准备过年,约起跑来向方民借他门前的石磨,准备磨豆子做豆腐过年,方民帮着试了试,石磨太沉,几个人都搬不动,方民建议大家不用搬,只把浸好水的豆子从家里拿过来,自己帮大家磨。于是女人们纷纷从家里大盆小盆地端来泡好的豆子排起队,方民帮着推磨,女人们负责往磨洞里加豆子,只见白白的豆浆从石魔缝里流出,女人们接完豆浆高兴地端着离去,傍晚一个个将制出的豆腐你一碗我一碗地送过来给方民,方民忙不迭地道谢。

    这天清晨,灵芝裹在被窝里慢慢睁开眼,只见窗外一片白光,便爬上窗台透过窗边的稻草往外看,原来是下起了大雪,屋檐边挂着一根根冰柱,远处传来一阵猪叫声,方民披上衣服走了过来。

    “盖好被子,别着凉了。”方民说道。

    “叔叔,外面的雪好大呀,我要起去看雪。”灵芝说道。

    “先把衣服穿好。”方民说道。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只听小李子在外面喊道:

    “叔叔、灵芝,快起来,今天寨里杀猪,赶紧去接肠旺。”

    灵芝同方民边穿衣边开门,小李子一步跨进来,冻得通红的小手拿着碗,衣服、帽子上全是雪,脚上的鞋也湿透。听小李子说寨上的习俗,临近过年,不管哪家杀猪,寨上人人都可以拿碗去接点猪血、猪内脏等,表示来年兴旺,所以叫接肠旺。但若主人家杀完猪、收拾完摊子后,就不能再去接了。接来的肠旺放家后,中午全寨人都会聚在杀猪人家一起吃顿杀猪饭。方民听完原故后,也拿上一个碗带着灵芝跟着小李子朝杀猪人家走去。

    在一户人家门前聚集起一堆人,几个大人按着一头嗷嗷叫唤的大肥猪,一人拿起******捅进去,顿时一股鲜血喷出,另一人赶紧拿着一个大盆在底下接住,大肥猪叫唤了几声,便不再动弹,待血流完后,主人家抬出一大锅热水,大家将猪放进热水里翻滚几下后,就将猪抬出挂在一个梯子上,然后开始剃毛,不一会,一头白花花的肥猪肉就呈现在大家眼前,围观的大人小孩都忍不住直咂嘴。杀猪那人用水再次冲洗了一下,便一刀下去开膛破肚,一大股热气冒了出来,猪内脏顺势滑落进盆里。

    来接肠旺的大人小孩纷纷主动排起队,主人家一一给他们割上点内脏、舀上点猪血,得了肠旺的欢快着端起家,主人家还不时招呼中午过来吃杀猪饭。

    方民将接得的肠旺拿家,又将女人们送的豆腐取出来,把肠子洗干净,将豆腐灌进去,两边扎紧后,挂在火塘上方任其烟熏。快到吃中午饭时,小李子一个劲地催促怕去晚了,方民带上灵芝同小李子一起去到杀猪人家,全寨人都聚在门前,蹲在雪地上,一口大锅里煮着肥肉片、肠子、肚子、猪血等,锅边上放着一大碗辣椒佐料,寨里长老们在屋里坐着吃小锅,其余人等都在外面捞着锅里的肉沾上佐料或蹲或站地吃着,人人脸上一付满足的样子。

    灵芝同小李子等一众小孩吃饱后,跑到寨中空地上堆雪人玩,方民刚要转身家,被长老叫住道:

    “那野孩子都成你家长客了,谢谢你帮着看管,也让你女儿有个伴。”

    “不用谢,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小李子,这样叫起来好听些。”方民说道。

    “哦,只是寨里的人都不太认得字,也不会起什么名,老老少少都是这样劳作长大的。”长老说道。

    “要不,我来教这些小孩识字吧,反正现在下雪也进不了山。”方民想了想说道。

    “好啊,只是寨里没有空屋子了。”长老说道。

    “不用,就在我那屋里就行,这大雪天,不会让他们冷着。”方民说道。

    “那就让寨上多拨些柴火食物给你吧。”长老说道。

    于是,寨里的小孩们全聚到方民家里来,方民为便于教孩子们识字,想了许多法子,有时是用木棍拼在地上,有时是用沾着水写在石板上,有时又是用木棍在灰里画,孩子们跟着方民齐声朗读,声音传遍山寨,大人们闻声路过方民家门口,都禁不住停下脚步来听孩子们朗读,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孩子们每天来方民家都会带来一些肉、鸡蛋、玉米粑等交与方民,方民心里不胜感激,把东西煮熟后一一分给孩子们一起吃。

    开春后,方民同寨里的男人们把打猎得的食物挑到十里地外的乡场去卖,换一些用品衣物,天气暖和后孩子们也四散开去,有的帮家里打猎,有的帮松土种地,有的帮梨田栽秧,灵芝也学会洗衣洗菜,每天同几个女孩子一道走到池塘去洗东西,池塘边的李花、桃花相继盛开,女孩子们不忘放下手里的活,起身去摘上几枝花,或拿在手里,或插在头发上。

    稻谷成熟时,田里的鱼也长到个大鳔肥,家家开始收割稻谷,放水捉鱼,大人小孩一片欢腾,纷纷跳进泥田里,任稀泥裹满全身,特别是小孩子,满脸的稀泥也不管不顾,只跟着跳跃的鱼儿跑,好容易捉住一条,却因鱼左右摆动,加之手滑,又被鱼儿挣脱,还溅了一脸稀泥。

    小李子带着灵芝去捉鱼,灵芝不敢下田,怕田里的蚂蟥,就提着篓子站在田埂上,看着小李子欢呼雀跃地抓到鱼那股高兴劲,灵芝也跟着高兴,忙举起篓子给小李子装鱼,鱼儿进到篓子里胡乱摆动,灵芝低头看着鱼儿,满脸欢喜。

    晚上方民用自家屋后栽出的辣椒给他们做了辣椒鱼,灵芝和小李子吃得高兴,饭后三人坐在门前,听方民给他们讲天上牛郎织女的故事,直到夜深了,小李子才长老那边屋去。

    山寨里举行“吃新节”,一条条鲜活的鱼剃除内胀后用草绳穿起,放在火上烘烤,新收的稻谷去皮,配上各种植物作料煮熟,就染成五颜六色,摊开在竹席上,各色新鲜水果摆在边上,山寨长老们依次坐在长条桌中间,其余人围成一圈,一名长老起身走到中间,挥舞着手里的长刀,嘴里念念有词,其余人跟着他念一句答一句,最后长老把刀指向天空,其余人一起跪倒在地,双手叩拜。随后只听女长老一声令下,提锣打更的人敲着锣,沿着空地转了一圈,在空地上安置有一根圆木桩,木桩上面横着数十把锋利的长刀,刀把上扎着红布条,在风中飘舞。一个年轻人站出来,往手里吐了口水,双手摩擦一下,便走到木桩下,赤着脚一步步踩在刀口上往上爬,四周围着观望的人们发出一阵阵喝彩,年轻人攀上顶端后,先是做了个倒立,随后又是一个迎风展翅,接着飞快地踩着刀口下到地上,脚上竟不曾见丝毫血迹,女长老指示赏了一条烤好的鱼给他,又亲自倒了一杯酒,年轻人接过酒杯一喝而尽,拿着鱼大嚼起来,看得方民不得不佩服。

    “那新来的,也给我们露露你的绝活。”一个长老说道。

    众人一齐看向方民,方民一时怔住,想了一下,从一个年轻人身上取下火药枪,叫人把一条鱼解下来挂在十来米开外处,随后举起枪,一枪打去,挂鱼的绳子断掉,鱼落在地上,灵芝一路小跑过去把鱼拾起来,恭恭敬敬地递到长老们面前,女长老接过鱼,从面前抓了一把红红绿绿的新米饭给灵芝,灵芝接过来,又跑方民身边。

    “嗯,守规矩,象我们山寨的人。”另一个长老说道。

    接着一群女人们双手拿着小板凳一路叭叭地跳起舞过来,方民把灵芝带到边上看,灵芝在边上边看边学着跳,饶是有趣,小李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两根小板凳递给她,灵芝反倒不好意思了,手里拿着小板凳,歪着头看小李子害羞地笑了。

    最后寨里所有人都加入唱“吃新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起,踩着简单的节拍,围场地慢慢地转圈唱着跳着,唯有女长老一人坐着,大家把她围在中间,时不时抓着新米饭洒向她,红红绿绿的米饭挂满了她的头发,女长老笑着接受大家的祝福,唯有灵芝,一手拉着方民一手拉着小李子跟着大家转,眼睛却一直盯着女长老那一头挂满米饭的头发出神。

    转眼进入了秋季,田里的稻谷和土里的玉米都成熟得弯下了腰,随着一阵阵风儿摆动,寨里人忙着收割稻谷,女人们拿着镰刀割,男人们奋力在戽斗边打谷子,打出的谷子背往寨里的坝子凉晒,晒干后的谷子还要经过木风机吹一遍才能入仓,这是一年全寨人的口粮,因此男女老少全出动,赶着好天气抢收,方民同男人们一起打谷子、背谷子,灵芝和小李子等孩子们帮着在坝子上拉着耙子来翻晒谷子,傍晚的夕阳斜拉出满天的彩霞,放眼望去犹如走进了一个金色的天地里。

    收完谷子紧接着又开始收玉米,男人们钻进玉米地从开始枯竭的玉米杆上掰下玉米,随手丢进背着的背篓里,装满后就往山寨背,来到场坝将身子一斜,背篓里的玉米就全部倒出在地上,女人们坐着将玉米叶撕开,几个几个打成结,穿成串挂在各家屋檐凉晒。

    这段时间方民一进家就全身腰酸背疼,灵芝赶紧给叔叔端来茶水,然后给叔叔捶背捏腰,看着叔叔被太阳晒红的背上又被背篓勒出的道道红印,灵芝一边用嘴吹一边问:

    “叔叔,还疼吗?”

    “有灵芝给我吹,感觉好多了。”方民笑着说道。

    “叔叔,你累了就歇歇吧。”灵芝心疼地说道。

    “全寨人都在出工,叔叔不能偷懒。寨里收留了我们,又给吃的住的,我们可不能让人家讲闲话。”方民说道。

    “我知道,叔叔。”灵芝点头说道。

    完成了收割后,方民就同男人们开始每天上山砍柴,预备大雪封山时用。入秋后山里的树木都开始落叶,露出横枝斜叉,踩在落满树叶的林中空地上,不断发出嘶嘶沙沙的响声。按照山寨习俗,成年大树是不能砍的,那是有神灵保护的,只能帮着修剪枝丫,而那些小树枝又总是长在悬崖翘角边,方民猫着腰,一头钻进丛林,用柴刀勾住枝丫,慢慢地拉住,理到树根后一刀下去,用力一拉,把树枝拉了过来,然后朝着稍显平坦的里扔过去,不一会砍好的树枝就叠成了一小堆,大家从各处钻出来,将叠成堆的树枝理整齐,用小树条扭成绳捆好,再用扁担分判断插进去,然后担着下山家。方民每天早上进山,下午挑着两捆柴家,还时不时摘些野果子带给灵芝吃。

    进入深秋,寨里的人把稻谷杆、玉米杆扎起来,一堆堆地捆着放在田坎边、坝子里或屋檐角,砍来的柴也一并储藏在屋里屋外,白天这些草墩子是小孩子们玩捉迷藏的地方,到了晚上就成寨里年轻男女“游方”之地,一到晚上就哼着情歌,结着伴出去钻稻谷、“摇马郎”,星星点点地遍布在山寨各处。

    方民晚上陪着灵芝和小李子在屋里讲故事玩耍,门处时不时传来女人的情歌邀约,方民和灵芝开始没听懂,倒是小李子调皮地对着方民挤眉弄眼说道:

    “叔叔,这是人家姑娘看上你,邀你去玩呢。”

    方民一怔,随后嘿嘿一笑道:

    “我这样的寒酸,哪配得上人家。”

    “不碍事,就是出去走走说说话。不过,要遇上死心踏地跟你好的,那就得把人家领家。”小李子说道。

    “那我更不能去了。要不,这样,你帮我用山歌了吧。”方民说道。

    “好吧,看我的。”小李子清清嗓子,故意用手捏着鼻子,对着门外唱了几句,果然奏效,门外唱歌的女人渐渐远去,倒是把方民和灵芝逗得笑弯腰。

    一天晚上,方民送走小李子后,安顿好灵芝睡觉,自己正准备吹灯入睡,忽听得外面一阵叫喊“着火了”,灵芝猛然醒来坐起叫叔叔,方民让灵芝躺着不动,自己披上外衣跑出屋去一看,只见山寨的一栋木楼处拐角处,一股大火熊熊燃烧,很快将其它房屋边的稻谷杆引燃,瞬时连成一片火海,方民屋叮嘱灵芝不要外出,随手拿起水桶出去同寨里的人一起救火,女长老在其他人的搀扶下逃出木楼走了一段路后,突然想起小李子还在屋里,于是叫停下来,让人去找小李子,几个人转身往跑去找小李子时,木楼已是一片火海,人根本进不去,寨里所有人都跑了出来,大家奋力扑救到半夜,才将火扑灭,房屋被烧成残檐断壁,不断嗤嗤在冒着烟。方民带头点着火把走进去,四处寻找,不时呼喊小李子名字,都没找到。直到天亮后,才看见小李子被一根屋梁横压着,脸朝地,大家跑过去掀开屋梁,将小李子翻过身一看,只见小李子全身乌青,面无血色,早已停止了呼吸。女长老捶胸顿足自责是自己没看好小李子,大家纷纷低下头不语,灵芝挤进来看到小李子的模样,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木然地拉着方民问道:

    “叔叔,小李子怎么啦?”

    “小李子死了。”方民低声说道。

    “叔叔,我要小李子,我要小李子,他说今天要带我去摘野果子的。”灵芝哭着喊道。

    方民抹下眼泪,拉过灵芝,然后抬头看着女长老,女长老吩咐将小李子抬到山里掩埋,方民走过去,双手抱起小李子,灵芝紧跟着,一行人同时陪着扛起镐子锄头朝山里走去。

    下葬安埋好小李子后,灵芝将手里摘来的野花插在坟前,又从衣袋里掏出小李子送的弹弓一并放在坟前,脸上眼泪不停地流淌。

    面对烧毁的山寨,长老们经过商议,决定全寨人迁入到深山处更大的一个寨子去,大家纷纷收拾简单的家什,准备离开,方民想了想,走到女长老面前说道:

    “我,还是不随长老们进山了,我想带着女儿古城去。”

    “你不怕仇人追杀你吗?”女长老问道。

    “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应该没事了。从来到山寨起,就得到长老们的厚待,方民感激不尽。待你们走后,我也尽快带女儿上路。咱们后会有期。”方民双手抱拳恭敬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多保重。咱们上路吧。”女长老坐在滑杆上说道。

    于是整个山寨里的男女老少们,跟着女长老们,相互搀扶着,慢慢地朝深山里走去。方民拉着灵芝一直目送到看不见长老们,才转身屋,简单地收拾了随身携带的东西,拉起灵芝离开了山寨,俩人一步一头,带着对山寨的无限留念,踏上羊肠小道,穿过白沙井,走上古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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