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滔天,路辛玖一连几个好字,“好!好!好!尔等不愧为朕的好将臣,不愧大盛的好儿郎!”

    连忙扶起路微楼,对于这个与皇后的小儿子他一度颇为烦恼却也无可奈何的,不过他能在盛朝危亡之际施以援手,命十万鹿危楼前去支援,并且在最后一战中手刃敌军首领,路辛玖甚是欣慰,颇为热络道,“皇儿请起,一路辛苦!”

    路微楼神色淡然地起身,随后听到德康尖锐的太监声喊,“圣上请诸位将士快快起身。”

    路辛玖身旁还站着太子夫妇,掌管后宫的德妃,资格最老的淑妃以及众皇子公主,不过他懒得理,只喊了句,“皇兄皇嫂。”

    病秧子太子路微澈由太子妃林氏扶着,终是没瞧见想看到的身影,略略失望,咳嗽几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路微楼再绕过皇室来到文武百官前,朝着自己的外祖父以及舅父打了声招呼,其余也未必有资格值得他尊称一句了。

    德妃淑妃脸上颇挂不住,不过她两是何许人也,自然知道该如何给自己撑场面,你一句我一句的夸了路微楼再夸盛军的几个年轻将领,分分钟离不开皇帝的英明决策。

    路微楼听得烦了,打算领着陈幼圆躲一旁去,这时皇帝的目光才往下移投在陈幼圆小小的身上,“这便是陈家的那位小世子?”

    “幼圆见过皇上。”陈幼圆有样学样,小小年纪已颇有乃父之风,不卑不亢,引得皇帝开怀大笑,挠着他的小脑门,“哈哈哈,好,听闻你小小年纪便随无止先生上场杀敌毫不怯场,好样的!先生教导有方啊!”

    无止收到皇帝的目光,忙鞠手道,“草民不敢当!”

    ……

    一番周旋,可算是结束了。

    路微楼因常年不回宫,连个寝宫都没有,末了皇帝问及,德妃支支吾吾相当为难,皇帝不由气怒,德妃脸上相当不好看,而淑妃不由喜上眉梢,最后还是太子出言道兄弟二人许久未聚,顺便将他领到了东宫。

    兄弟二人二两白酒入肠,开始各种谈天说地,末了太子妃不得不前来打断,太子身子病弱和陈慕卿半斤八两,经不起折腾,临走前路微澈面色微红,眼中迷离,终是开口问道,“她还好么?”

    当初皇帝下旨要她远嫁,他听闻后内心咯噔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本不愿的,可是那种情况下,朝中重要的大臣皆急得寝食难安,何况是身为太子的他,双眼熬的通红,仍旧得忍痛答应。

    如今她落魄归来,父皇直言未语,他知父皇有苦衷,朝中百官已隐隐开始琢磨如何处理她的事,太子的权利有限,他也左右不了流言,况且他还有个兄弟还要顾及。

    路微楼酒量比太子的好,仍旧是清醒的,提到她的过去却忍不住心疼了,“当初她被燕贼掳走,身负重伤,身陷囹圄,嫁给颜宋后,遭人迫害,身中毒害,早生华发,皇兄,我要娶她,请您帮我一把,弟弟感激不尽!”

    路微澈一时颓然地靠坐在椅子上,不禁想道:其实功劳最大的是她,可是似乎很多人都忘了。

    她的生她的死她的嫁她的离,哪一次不是为着群城的百姓呢?

    可是功名利禄与她无关,拍手称颂与她无关,她如今是一个与夫家离弃的女子!

    当初国难之际,皇室需要她时便一旨赐她个荣光无上的固伦公主,可是此时她落难,却被遗忘了!

    微楼说要娶她,何其难呵,可是除了微楼,放眼整个京都谁还会娶她呢?

    夜里起风,路微澈又咳了几声,而后道,“你也不小了,有些事该如何做得自己忖度,要做就做得有把握!”

    他能提点的也就到此了。

    朝堂不比江湖,江湖也许你一把剑便能走天下,但是朝堂倘若没有帮扶的话,迟早要栽跟头,还极有可能一栽不起。

    路微楼似懂非懂,最后望着太子略微佝偻的身影若有所思。

    陈幼圆跟在福顺后面,脸色蔫蔫地回了郁清院,瞧着许久不见的小黑狗屁颠屁颠地朝他扑来,宁静许久的郁清院顿时回想起孩童稚嫩的惊喜叫声,“翠翠,我好想你——”

    呼喊中一把抱住翠翠,一人一狗在庭院中玩耍一番,陈慕卿坐于堂内,由着他闹腾,见玩的差不多了,便放下手中茶盏,踏出门槛,拍拍手道,“好了幼圆别玩了,一身的汗,快来擦擦!”

    陈幼圆听话地松开小黑狗,将绳子递给青萝。

    “幼圆,大概过几日你得随着姐姐面圣,姐姐会处理好一切的,但是你不能胆怯,能做到么?”

    陈幼圆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过今日他叫了皇上,觉得皇上挺慈祥的,遂点头答应,“姐姐,幼圆今日见着圣上了。”

    这个是自然,陈慕卿俯下身,“哦?那圣上对幼圆说了什么呢?”

    “圣上夸奖幼圆了,说幼圆胆识过人。”

    “是么?”

    “嗯!”

    “好孩子。”

    ……

    路微楼趁着酒兴,在高阁庭院间穿梭,不多时便落到承佑王府,熟门熟路地跳到郁清院。

    似乎瞧一眼睡梦中的她已成为一种习惯,本来与太子把酒言欢夜色已晚,他本不打算来,只是惯性难改,不看一眼睡不着。

    陈慕卿一头银发披着,坐于榻上,手持书卷。

    “卿儿这是在等为夫么?”他屈身轩窗,轻声一问。

    她放下书卷,披着外袍起身为他倒茶,而后落座,再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坐。”

    如此盛情邀请他岂会拒绝?路微楼一个飞身,身姿矫健,端起茶盏,抿一口,“嗯,好茶。”

    她笑笑,问,“圣上何时商议?”

    “大后日,今日午时大部分士兵已被安排到城外,司徒他们几个在城内,到时一并上朝论功行赏。”

    第二日陈慕卿喝完青萝递来的药,便听陈伯年来报陈遇凌与乔氏已到王府门前。

    陈伯年忧心忡忡,当初表小姐郑初澜奉郡主之命极力吩咐,而今回来的是郡主并非表小姐,陈遇凌与乔氏急急来访大概是昨日收到小道消息了,郡主落魄而归只怕正中乔氏下怀,肯定是少不了风凉话的。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不是么?陈慕卿没有什么好怕的,当初祖母冒着生命危险入宫对圣上坦言她的女子身份,而圣上亦亲口答应过待她凯旋便恢复她的女子身份的,如今唯一的不同只是她担着一个殷靖王妃的头衔而已,遂她莞尔,对陈伯年说道,“请叔父婶娘进来吧,无妨的,你去将还准备的东西备好。”

    倘若乔氏不仁便不要怪她无义了。

    陈伯年走后,她唤来青游去叫陈幼圆前来。

    二人端坐。

    陈慕卿与陈幼圆虽是晚辈,不过姐弟二人一人是承佑王膝下的郡主和世子,按理应该是陈遇凌与乔氏向二人行礼的,以前只不过是陈慕卿看在乔氏是长辈的份上礼让她三分,如今她已决定不再给乔氏夫妇情面,端端正正地坐于厅屋首座左侧。

    一身大红长袍的乔氏眼尖,虽随着她夫君陈遇凌垂首低眉的,然而一双三角丹凤眼瞄来瞄去不知消停。

    二人见礼,陈幼圆怎么说也曾在他叔父婶娘膝下几年,见二人朝他礼拜颇为不适,扭着脖子看向他姐姐,见姐姐示意他了,才道,“叔父婶娘请起。”

    陈遇凌是个敦厚老实的人,奉行中庸,为官多年许多事情皆有乔氏打理,况且他确实没少仰仗他家老丈人,因而对于乔氏颇为尊重又忌惮。

    当初母亲殉国,郡主突然极力分府,他也曾反对过,一来是乔氏极力反对,二来确实也是面子上抹不开,因而对于郡主的落魄而归,他多少准备着说辞。

    不过他甫一抬头便愣住了,眼前的小世子还是原来的小世子,好吧,他可以忽略陈幼圆长得高些黑些厚实些,不过对于完全换了一张面孔的郡主他实实在在是不敢相信!

    昨儿个乔氏宅内的小厮还来报,新新回府的郡主天差地别,他以为是天方夜谭,不曾想竟是真的!

    这副径直绝世的容颜,凤眸如星芒,鼻翼似葱白,粉唇若娇花,沦落分明就是死去的大公子陈慕柯!

    乔氏吓得连连后退,指着她道,“冤有头债有主,阴魂休要来找我……”

    陈遇凌到底还是沉得住气的,瞧着陈慕卿粉唇轻扯,眸子间透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听着乔氏的胡言乱语不由气怒,“你发什么疯,那是实实在在的人!”

    乔氏这才发觉身边还有个可以拉开的挡箭牌,遂躲到陈遇凌身后,哆哆嗦嗦地问,“你究竟是人是鬼?”

    陈慕卿笑道,“婶娘真会开玩笑,倘若慕卿是鬼,大白天怎敢出来见光?”

    乔氏想想觉得也有道理,脸色才缓和一些,再对上她的脸,大概知晓原因,觉得是被骗了,不由气怒,“好呀,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框了天下所有人?”

    陈慕卿依旧笑道,“婶娘道慕卿框了天下所有人指的是哪一样呢?婶娘休要含血喷人!”

    乔氏愤愤道,“你女扮男装,明明是郡主,却假扮世子!”

    不说乔氏气怒,就是陈遇凌也觉得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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