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阳光暖暖地洒照向大地,到处是一片春意融融的景象。()

    但总有阳光射不到的角落。

    阴暗的地下,一个苍老的身影挺直站着,背对着问地上跪着的人道:“人还没找到?”

    他的语调不重也不急,却猛地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在他面前低着头的黑衣人手有些颤抖,却不得不强撑着回答:“回大人,还……还没。”

    大人却并没有如人想象的一般表现出盛怒,甚至还轻笑了一声,从桌上拿起一小小的白瓷瓶,转身走到黑衣人的面前蹲下。

    “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知……知道。”

    “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大人!”黑衣人已经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嗯?”大人似是不解地哼了一声。

    黑衣人的动作已经停下,直起身体,颤抖着接过那个无一丝杂质的瓷瓶,眼睛像闪着泪光。他们这样的人,一生中流泪的次数,一只手也能数的过来。但现在,他似乎是要哭出来。

    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仰脖喝下整瓶的毒药之后,黑衣人的嘴角立马渗出黑色的血迹,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问道:“大人……为什么不肯……放我一马?”

    还未等到回答,他已经趴倒在地,身死。

    大人盯着他的尸体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回答他的问题:“你完不成任务已经是不可原谅的大过,更何况,你还生出背叛。在我身边,不忠诚的后果,没有其他。”

    说罢他就起身,立马有另外的人进来将尸体给抬了出去。他拿出袖中雪白的帕子擦了擦手,随后一丢,似不在意地摇头说了一句:“叶溪啊叶溪,以前我还是小看了你,在我控制下这么多年,居然还收买了这么多的人心,呵呵,既然你选择背叛我而去,我也就让你尝尝,看着身边之人,一个一个死去的滋味。”

    渗人的低笑在空气中蔓延。

    一股暗藏了十几年的势力,在这一刻,似乎要下定决心冲破开来。

    ——

    华霜回到房间之后早早地睡下,有丫头在屋外守着。睡前她也吩咐下去,如果王爷回来,必定来叫醒她。

    墨昀壑依旧在书房处理公务到很晚,本来想直接在书房睡了,叫余昇过去传话的时候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披上外袍决定回到主院去。

    走到卧房门口,他发现里面的火光已灭,便停住了脚步。

    她已经睡了。

    只是顿了一下,他没再继续走,而是回过身,准备原路返回。

    主院的一个丫头名浣纱眼尖发现了他,又看他要走的模样,于是便立刻将他喊住。

    “王爷。”她小跑过去。

    墨昀壑回头:“王妃可是睡了。”

    浣纱恭敬答道:“王妃确已睡,但她睡前告知过奴婢,若王爷回来,便带王爷进屋喊醒她。”

    进屋之后,浣纱去桌边点上火烛,然后弯身退了出去,并将房门轻轻关上。

    华霜睡觉总是惊醒,仅仅发出的这一点声音也足以让她从熟睡中醒来。

    睁开眼睛之后,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不是四更天墨昀壑要上朝的时间,而只是半夜时分。

    她揉揉眼睛,很快发现了站在床边的墨昀壑。

    “你回来啦?这些丫头,说好让她们叫起我的。”她有些嘟囔道。

    墨昀壑轻笑了下,然后开始脱自己的外袍、中袍,很快身上只剩下亵衣裤,紧接着就脱下鞋子到床上躺下。

    华霜见他直接要睡的模样,便伸手推了推他:“喂,你先别睡,跟我说会儿话罢。”

    墨昀壑双手枕在脑下,眯着眼问她:“夫君在外忙碌一天,回来正是累的时候,竟连睡觉也成奢侈了?”

    听他这么说,华霜顿时有些局促,她真的没有缠着不让他休息的意思,不过也确是她考虑的不周,于是说道:“那你快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同你商量。”

    他听到她的话却没真的睡去,反而嘴角生出一丝笑意:“这些日子总觉得你温柔了许多,但以前总和我唱反调的那个你张牙舞爪的却更可爱。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不累。”

    华霜怔了一下:“你觉得我以前很可爱?”

    墨昀壑伸出手轻掐了一下她的鼻尖:“夸你一句就开始得意起来,瞧你傻乐的模样。”

    华霜随即笑一下,握住他在自己鼻前的大掌,道:“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

    墨昀壑也不再调笑她,抽回手:“本王洗耳恭听。”

    “今日晚饭的时候你与我说那件事情的时候,周围的人太多,我不方便同你商量,现在倒是能认真地与你谈一次了。”

    “你是说出征的那事?”

    华霜已经敛下神色,郑重地点点头:“虽然只听你说了几句,朝堂之上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知,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此行凶险,三思而行。”

    墨昀壑顽笑的模样也彻底消失,他的声音有些紧:“是何意?”

    “原因有二。其一,去年乌托派出本国最负盛名的将军撒伊度出兵扰我北境,最后却落得几乎全军覆没的下场,乌托人必定怀恨在心,但同时也会做更充分的准备。上次的胜利若还有敌人轻敌这一侥幸的成分在,那这次他们卷土重来,必定不会再给如上次一样的良机。

    其二,你已是手握兵权和官权的王爷,被人看做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被当做是太子即位最大的对手。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父皇待你如何,想必你也能感受的到。以我看来,父皇给予你这样大的权力,不会是一夕之间对你改变了看法而既打压太子之后再扶你上位。经过太子的变故,父皇更加不可能将太多的筹码和希望寄托在一人身上,可他现在又如此做法,其中的玄机,我还尚未完全参透。

    但能肯定的是,这次除了北境一场硬仗要打之外,你一定还要提防着,朝堂之上会有任何对你不利的变故。”

    她说完这些后便停下,静静地看向他。

    墨昀壑同样也望向她,黑亮的瞳孔倒映出她恬淡的面庞。

    许久之后,他缓缓吐出:“这些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华霜忽略掉他眼中的怀疑,轻轻一笑:“我在府中又不是只赏赏花品品茶,偶尔也会学着人家思考些事情。而且我不是什么都想,也不是什么都说,我只想与你有关的事,也只和你说这些事。”

    她的笑容很真,眼神也没有丝毫的逃避,就将自己心中的话全盘说出。

    墨昀壑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四肢百骸窜流汇集到心房之中,突然间揪得他心疼。

    “我说这些没有太多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日后的人生可能不会那么平坦,走上那个位置的道路也会充满阻碍,你要当心,要好好保护自己。”

    说完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还真是说了废话,他这样的境遇,如果还不懂得好好保护自己,怎么可能有今天这样的身份地位。

    可是,她又是真的想说,因为自己能为他做的事,其实并不太多了。

    墨昀壑也察觉出了她这话的不对劲:“日后?为何要强调日后?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华素微怔了一下,但没让他看出什么端倪,她说:“我又不可能时刻在你的身边,自然要将心中的话今早说出来,来供你考量啊。再说我说的这些话你可能也早就知道,只不过是多提醒你一次罢了。”

    墨昀壑的眼神透露出来,他还是没有完全相信。

    于是华霜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前,也轻声道:“阿墨,相信我,我会尽我所有的能力,来帮助你实现自己的抱负。”

    听到她的许诺,墨昀壑心里却不知是生出了什么滋味。

    她这样的话,将心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还说出了这样的承诺,他该开心的。

    有了她的保证,也等于同时拥有了阮国公这一脉的力量,若再加上他本身拥有的权势,取代太子上位便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内心却真的没有那么轻松。

    他落下他的大掌揉揉她的发:“知不知道,这些话都应该是由男子向心爱的女人所说,而不是让你一个柔弱女子开口提出来。女人是让人拿来宠的,以后别再为我操这么多的心。”

    华霜闻言脸埋在他胸前使劲蹭蹭:“你是我的夫君,我也希望能多宠爱你一点,不,要很多。我其实想把你曾经缺失的那些,尽量多找补些回来。”

    曾经缺失的?

    父爱,母爱,这一些,他原本从来没有拥有过。

    华霜突然从他怀里抬起头,神色突然有些严肃起来:“而且你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其实我还长你一岁,若咱们现在不是夫妻,你见了我还要唤一声姐姐。来,现在叫一声。”

    面对她的一本正经的“占便宜”,墨昀壑在心底里笑了笑,却并不让她得逞,他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那说到底娶你还是本王亏了?”

    华霜反应过来他是说她老的时候,气得直掐他腰间的肉,这下换他开始连连嘶气,手忙脚乱地要抓住她作乱的手。

    待最后停下来睡去的时候,华霜将头从他的胸膛上移开,仰面躺在枕上,看着床顶的帷幔,没有一丝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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