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昀壑早起的时候,华霜听见动静蹭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头青丝柔柔的披在肩上,眼睛中还带着一丝未消散的睡意,这让正穿着衣服的墨昀壑吓了一跳。--

    “昨晚睡得那么晚,还以为你不会起了。”他用再正常不过的语气说道。

    “阿墨。”华霜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也没像以往一样直接来帮他更衣,只是轻唤了一句。

    “嗯?”墨昀壑眼睛没抬。

    “我……跟你一块去战场,好不好?”她轻轻说。

    墨昀壑的手一顿,但很快他接着系衣服上的扣子,不紧不慢,直到最后一颗被扣上后,他才看向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华霜似是苦笑了一下:“其实有时候人们说话本意并不像自己说的那般,那种情况下,多半是在赌气或是被胁迫。而我现在是很认真地在与你讲这些。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起去北境。”

    “不行。”这次他没再多说,断然拒绝。

    “为什么?”

    “姑不论你是晋王妃,单单你一个女儿身,军营就容不下你。”

    “我可以像上次一样易容,而且我会伪装的很好,不会让人发现。”华霜急急地保证。

    墨昀壑的脸色顿觉有些阴沉:“你想在男人群集的军营里一待就是几个月,阮华霜,身为你的丈夫,你认为我会同意?”

    华霜一怔,没错,上次能去纯粹是依仗着他人对自己没什么防备,而且那时还没嫁人,也没想过什么避讳。但现在不同,墨昀壑这关就过不了。

    “要不,我就装成你的侍从,只待在你身边好不好?”她咬咬唇,带着期盼的眼神望向他。

    墨昀壑轻叹一声,然后走到在床边坐下,声音放缓放轻问:“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去战场?”

    华霜却像突然想起什么,眼睛瞥向别处,不自觉捏紧了袖子,面色也有些发白,不过她还是努力笑出来:“问我为什么要跟你去,当然是舍不得你啊。好容易我们两个算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了,要分别那么长的时间,不仅我会思念,你也会想我的,是不是?”

    这下换到墨昀壑沉默,也不知他是不是在思索她话的真假,许久他才回答:“让本王再想想。”

    待他走到门口时,华霜在后面又轻轻补充了一句:“付小姐一个人待在府中有诸多不便,我们可以将她一同带上。路上我可以帮着照顾她的身体,不会让她受太多的劳顿,也让她别太孤单。”

    墨昀壑脚步一停,但紧接着打开门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渐远,华霜这才又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这下她不必再担心了,因为她想,墨昀壑一定会同意。

    ——

    同一时间,一道黑影进入王府后僻静的小院。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付如兰将手中的针线放下,起身去打开门。

    黑影便进入了屋中。

    “近来王府情况如何?”“不速之客”问道。

    付如兰没立刻回答他,而是回到桌旁坐下,再次拿起了桌上的衣服和针线,开始缝补起来。

    黑衣人等的有些不耐烦,便又粗声问了一句。

    付如兰这才咬断线头,将衣服放在桌上铺平整之后,才淡淡回答:“一切如常。”

    “如常?”黑衣人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晋王已经受命要出征北上?你竟还敢说一切如常?若是主上知道了你有所隐瞒,当心你的小命!”

    面对黑衣人的威胁,付如兰没表现出丝毫的畏惧,她依旧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但却多了一丝淡然。

    “我一直被困在这小院中,对外面的事情自然知道的少。就算你告诉什么人,我也还是那句话,如常。”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黑衣人的面目突然狰厉起来。

    付如兰却又轻轻笑了下:“都是一同做事的,不要把关系搞得这么紧张。那我问你一句,你想怎么样?”

    他想怎么样?

    黑衣人一愣,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紧接着嘴角多出一点不怀好意:“要我袒护你也不是不行,只要你陪我一晚,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说着他的手就伸过来,直接搂住她的肩带入怀中。

    “你确定?”

    “自然。”黑衣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解她上身的衣带。

    现在是刚过四更,外面都还是黑黢黢一片,而这里根本就听不见任何动静。

    屋内只有男人兴奋的粗重的呼吸声低低传来。

    但不久,这唯一的响动便也消失了。

    黑衣人看着抵在自己喉结处的细针,惊得冷汗直冒。

    “有什么话好说……好说。”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发抖。

    付如兰却轻蔑一笑,将被拉下的外衣拢好,红色的肚兜也被掩起来。

    “秋鹿身边竟有你这样的败类,当真是要好好整治一番。”

    黑衣人这下连汗都流不出了:“你、你竟敢直呼堂主的名字?”

    付如兰却不再与他多话,手指稍微一动,针尖便抵得更深,更重。

    黑衣人眼睛紧紧闭起,全身在打颤。他的武功也是不俗,但此刻却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因为不仅脖子上有一根要命的针,而且自己的右手臂刚才也被拧成脱臼,现在根本动不了一分。

    人为刀俎,似乎完全没有了活路。

    但很意外地,不久之后他竟觉得被挟制住的那股力道突然消失,睁开眼睛一看,付如兰已经走到了离他几步远的梳妆台前,从抽屉中拿出什么东西。

    等她再次走到他面前站定时,黑衣人竟觉得全身绷紧。

    付如兰却还是那静静的模样,递过手上的东西:“将这交给你的主上。”

    黑衣人看着信封一类的物什,有些不敢接。

    付如兰却仿佛嘲笑了一声,似是针对他的胆小。

    于是他便不再犹豫,左手接过那东西,直接揣进怀里,躬身郑重道:“方才真是冒犯了。还请姑娘见谅。”

    待到那道黑影消失在黑幕中时,付如兰走到妆台边坐下,从铜镜中看见自己的面庞。

    那张脸,慢慢将刚才的从容淡静,还有别人未曾发现的一股杀气隐藏起来,又换上了人前付如兰的模样,怯懦,羞涩,无措。

    天亮之后,万物都从睡梦中清醒,新的一天都将开始。

    府尹处也如往常一般开府门审理案件。今天来报案的是一个农人老伯,他道是在城外一里的郊外发现了一具尸体,走近一看身上被砍得血肉模糊,根本认不出什么模样。

    府尹刘大人一听精神一震,天子脚下,竟还发生这样恶性的案件,若是教上级甚至是皇上知道,他这父母官必定首当其冲。于是片刻没有耽搁,立马带着一群衙役去勘察。

    从现场的证据来看,这人似乎是遇到了劫匪,身上的财物被洗劫一空,旁边还散落了些许碎银子,不远处还有一个钱袋。

    他想了想,对身边的衙役道:“将尸体抬回去,给仵作好好检验,今天就告诉本府结果。”

    衙役领命将尸体装到袋子中抬回衙门后,刘大人却并未马上离开,他沿着案发现场又走了几圈,发现了地上差点被土掩埋的另一件东西。

    墨昀壑刚上朝回来,便有刘大人派的衙役来传信。

    “刘正?”墨昀壑一皱眉。

    只不过是京城的一个小小父母官,这个时候来找他做什么?

    但他还是让七叔带那衙役进了来。

    待衙役将刘大人所说之事原原本本复述出来之后,墨昀壑整个人顿时变得有些阴沉,连带着屋中的氛围也变得有些紧张,许久之后,只听他低沉着嗓音道:“刘大人所查可属实?”

    衙役听闻哆嗦了一下,但想起刘大人说的话,还是稳住了身形,更加恭敬地回道:“回王爷,刘大人自己也不能完全确定,兹事体大,还望劳驾王爷亲自去确认一番。”

    华霜从下人那里听闻墨昀壑已经下朝,便从主院直接到前厅来想与他再说说昨晚的事情,但老远便见着他正向大门走去,后面还跟着一个像是官差的人。

    她有些奇怪,忙喊住他。

    墨昀壑倒也是应声停下,只是并没有马上转过身来看她。

    于是华霜走到他身边,轻轻攀上他的胳膊,问道:“这么匆忙是要赶去哪里?不是已经下朝了?”

    墨昀壑顿了顿,将她的手从身上撤下来,却真的再没看她一眼,只走前说了一句:“有什么话等本王回来再说。”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华霜还没有从怔愣中回过神。

    身后浣纱忙上前扶住她,担心道:“王妃,王爷许是有大事要办,奴婢扶您回房间罢。”

    华霜闻言看向她,轻笑着点了点头。自从田杏留在国公府之后,她的身边调来了不少伺候的丫头,但也就这个浣纱机灵勤快些,和田杏最像。

    但回去的路上,她还是忍不住回想,墨昀壑究竟是听到看到了什么,才会让他有些阴沉外露。

    从那之后已经有四十七天了罢,他还没有如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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