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人敲响,白纱帐内的硝烟暂时泯灭。魂鸢下床,只见一名身穿青灰色长袍,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门外。

    看见她时,恭谨的欠身行礼,尔后才道:“姑娘,晚膳准备好了!”

    魂鸢点了点头,嘴角含笑,“辛苦了!”淡淡的一句话,却将门外的赤狐惊了惊。

    “赤狐叔叔!”魂涅从床上翻身下来,迈着小长腿便向那门外的老人步去,两手捉住他的衣袂,便再也不松开了。

    “你呀!别在这打扰他们小两口!”老人宠溺的抚了抚魂涅的头顶,却在那小子臀上拍了两下。

    魂鸢瞥见这一幕,心里莫名一暖,唇角的笑意便深邃了许多。然而,夜狂看见的,却只有她面上暖软而且发自真心的笑意。他不知道这阵子,魂鸢经历了什么事,但是他能感觉到,她似乎变了。

    夜色渐深,四人围坐在院子里的丹桂树下,一张小木方桌,一桌美酒佳肴,四个人便围坐在一团。夜狂这才发现,他们现在身处一方小木屋中。目光越过矮墙看去,四周都是密林,看不见出路。他这才知道,这里是狐族的王之迷林。

    “这里很适合修养!”他道了一句,引来一桌人怪异的目光。

    魂鸢点头,她当然知道这里宜修养,所以才会把夜狂带到这里来的。只是听他的话,似乎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奶奶,你尝尝,好不好吃!”魂涅为她夹了一块红烧肉,尔后便两眼直直的看着魂鸢,似是等着她吃下去。

    女子的目光一滞,不禁看了那孩子半晌,方才举筷。入口滑润,唇齿留香,味道绝佳。魂鸢小小惊讶了一下,半晌才点头。

    “很好吃!”

    魂涅笑了,眼中精光一闪,“那以后你来做饭好不好?”他从没吃过魂鸢做的饭,不仅魂涅,只怕这世上很少有人吃过魂鸢做的饭。

    那女子再次顿住,举在半空的竹筷,却是不敢再落下去了。眉头瞬间纠结,看了魂涅一眼,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

    “魂涅,不得无礼!”赤狐责备他,只因魂鸢不仅是狐族的王还是整个妖界的王,在他心里,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岂能做这等下人做的事。

    那小子的脸顿时苦了下去,魂鸢瞅着他,半晌才放下竹筷,笃定的道:“无妨,这段日子就让我下厨吧!”她,实在不忍心看见魂涅失望的眼神。说到底也是他们来叨扰,为赤狐添了麻烦,下厨这种事情,能做则做。

    “可是…”

    “不碍事,就让她做吧!你也不必在意这些细节问题。我们来这里是来养伤的,姑且抛开身份来相处吧!”夜狂在一旁吃着菜,沉着冷静的道。他的唇角带着笑,面容柔和,似是很满意这样的生活。

    听他这么说了,赤狐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尝试着以平凡的目光看待他们。

    魂鸢不明白夜狂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抛开身份来相处?换个意思,他们现在是把自己当成平凡人过日子吗?

    怀揣这个疑惑,用完了晚膳,魂鸢平生第一次迈进了厨房,还是一间并不宽敞的小厨房。

    昏黄的烛火摇曳着,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将魂鸢长及臀部的银发撩起。她正郁闷的洗碗,忽的顿住,步子轻转,手中的白瓷小碟子扬起,抵在了来人的脖颈之上。

    四目相对,魂鸢呆住了。她看见那男子眸中温柔的神色,湿漉漉的手还在滴水,水渍溅在他素白的衣襟上,开出小花。夜狂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垂着双手站在她的身后,含笑看着她眼中的狠厉之色褪去。

    “是你!”冷言一句,魂鸢便转回头去了。

    夜狂垂眸,看了一眼灶台上的碗筷,又看了看那不急不缓,忙碌的身影。最终从袖中取出一支檀香木雕制的花簪,将她的一头银发挽起。他曾经代白发的夜狂送过她一支簪子,可是听闻她把那支簪子给了千面做信物。所以,他才想着再送她一支簪子。

    微凉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魂鸢手里的动作顿住了,只静静的等着那人将她的发挽起,方才接着做事。她没再回头,面颊微微有些红润,耳根也有些发烫。她知道夜狂没有离开,他还站在她的身后,灼热的目光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久到魂鸢将厨房收拾干净,回身向他看去,夜狂才道:“阿鸢,我们聊聊吧!”

    魂鸢知道,他们必须得好好聊聊。夜狂的事情,她还没有向他道歉,也从没有正式的关心过他。这难得的独处,自然是想将事情说清楚的。

    两道白影步进院子里,天际还挂着一弯明月,只是月光被乌云遮了去,有些朦胧。清冷的月光落在他们两人身上,魂鸢跟在他的身后,步子踩着他的影子,不禁出神。

    忽而,前面的人顿住了脚,回过头来。

    魂鸢这才回神,猛的顿住脚,两人咫尺距离,四目相望,谁也没有说话。

    眼前的男子一头墨发轻束,俊脸上写满温柔,眼中柔情似水,真是像极了千面。使得魂鸢的脚步不禁后退,半晌才呐呐的道:“你是夜狂吗?”

    “我不是千面!”那男子说得颇为无力。他是不是不该对她温柔?否则就会让她生出一种他是千面的错觉。

    “你身上的伤,好尽了?”魂鸢问道,语气有些牵强,就好像是找不到别的话说,用来搪塞的一样。

    夜狂看着她,看见她眼中的不安,眉头不禁蹙起。他上前一步,抬手揽过她的肩膀,将魂鸢搂在了怀中,“傻瓜,我没事的!”对于夜狂的事情,魂鸢心里始终有一个结。便是因为夜狂所受的这些苦,她没能留住千面,也是因为这样,她觉得自己亏欠他许多。

    魂鸢没有挣扎,难得乖巧的偎在他怀中,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夜狂的怀抱让人觉得安心,能听见那强有力的心跳,真是太好了。

    “阿鸢,我们已经成亲了!”他的嗓音微微沙哑,揽着魂鸢的手也缓缓收紧。虽然成亲当日被调包,但是拜堂成亲的却是夜狂。只不过,入洞房的……

    想到这里,他松开了魂鸢,目光压下,一手抬起那女子的下颌,认真的问道:“你和他…洞房了?”

    魂鸢愣住,眸光微闪,却只是定定的看着那男子。他的神情十分严肃,蹙着眉头,似是在纠结着什么。许久,她才拂开他的手,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戏谑的一笑,“你以为呢?”

    魂鸢的回答没能让夜狂满意,他要得是确切的答案,而不是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

    “告诉我!”声线压低,俊脸也凑近了些。

    魂鸢挑眉,唇角的笑意不绝,“嗯,我和他,睡过了!”同床共枕好些个夜晚,也算是睡过了吧!

    怎知她的话一落,双肩便被人攥紧,身子被猛的向前拉去,那张俊脸压下,与她呼吸交融,咫尺距离。

    魂鸢呆住了,被他方才粗暴的动作吓了一跳,许久才镇静下来,唇角的笑意逝去,双目冰冷的看着他,问道:“夜狂殿下这是要做什么?打架?”她可不会因为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就手下留情,对待夜狂,实在不能太过温柔。

    这是一直以来,魂鸢与他相处后得到的结论。这个男人的阴沉冷狂的性子已经根深蒂固,即使片刻温柔,下一瞬也可能突然爆发。所以,她应当时刻小心才是。

    对于夜狂来说,魂鸢也是多变的。与他的性子一样,阴沉冷狂的性子已经根深蒂固。

    “你真的和他那个了?”他眯眼,俊脸越发逼近,鼻尖相触,魂鸢却毫不退缩。

    “哪个?”她压了压眼帘,一脸无知的看着他。

    那模样有些无赖,却又让人没处发火。最终,那男子松开了她,转身踢了一脚尘土,似是泄气一般。

    魂鸢扬首,看着那道背影,唇角的笑意又深。这就是夜狂与千面不一样的地方,他会生气,表现得十分明显,但是绝不会将气撒在她的身上,更不会使什么卑鄙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至少,面对魂鸢,他是光明磊落的。

    她轻叹一气,兀自转身,步子向房间的方向迈去,幽幽地道:“今晚你就在这院子里睡吧!我累了就不陪你玩儿了。”

    夜狂听了急忙转身,暗骂一句“该死”,一个箭步冲上去,风一般的刮过魂鸢身旁,先一步进了屋里。

    那风风火火的模样,生怕她不让他进房似的。

    魂鸢想笑,却是忍下了。她在房门前站了一会儿,方才提步进去。既然她与夜狂是夫妻,那么同处一室也没什么不可。况且,她曾经答应过他,给他好处,让他与自己同床共枕。嗯——仅仅是同床共枕而已。

    衔着笑进门,再转身关上门。魂鸢步进里屋时,发现那男子已经和衣躺下了。面朝着大床里侧,紧贴着内壁,似是不打算与魂鸢说话了。

    她明白他的反常,一定是因为她方才的那些话,心存芥蒂。挑了挑眉,她没打算解释什么,也许这样还能防止夜狂夜半对她做些什么,何乐不为。

    夜色又深,屋里的烛火熄了,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却是背对着背,呼吸均匀。

    许久,久到魂鸢沉沉睡去。夜狂才悄悄翻身,面朝着她的方向,怎知看见的却是魂鸢的后背。

    天色大亮,阳光从窗户穿进,照在白纱帐上。

    那床上的两人依旧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只是魂鸢醒来,发现自己的腰上环了一条手臂。

    “叩叩——”房门被敲响,未等魂鸢说话,门外便传来魂涅稚嫩的嗓音。

    “奶奶!吃早饭了!”大喊一声,尔后声音小下去,嘀嘀咕咕,“真是的!怎么比我还起得晚。”

    魂鸢听得十分清楚,颇为无奈。

    颈间扑来男子的呼吸,她缩了缩脖子,手肘后顶,然后拉开了那人环在她腰上的手臂,“起床了!”

    说完便兀自翻下床,取了画屏上的外衫,三两下穿上。这屋里没有梳妆台,魂鸢便随手撩起银发,略略一挽。目光触到那只雕花的木簪,不禁顿住。心里一股暖流淌过,唇角不觉勾起浅笑。那刻工显得十分生疏,却又很细致,一看便是某人精心雕刻的。也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东西。

    深深吸了一口气,魂鸢簪上了木簪,方才回身看向床上的男子。

    那人正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她,魂鸢回身,便正好对上他的双目。很奇怪,夜狂看她的眼神十分复杂,眉头依旧蹙着,不知道心里在纠结什么。

    “怎么?挪不开眼睛了?”她眯眼,唇角勾着戏谑的笑意。

    那男子翻身平躺,望着帐顶,眼前却还是映出那女子的容颜。他,一定是疯了!明明心里还在介意她昨晚的话,他实在很想知道,魂鸢和千面是不是…

    如果答案是没有,那么他肯定高兴;但是,答案若是肯定的,他会怎样呢?

    夜狂没有回话,魂鸢唇角的笑意也敛起,转身步出门去。既然这个男人不想离她,那好吧!成全他!

    步到院子里,魂涅已经摆好了碗筷,而赤狐正从厨房将清粥小菜盛出来。

    看见魂鸢,却没看见夜狂,魂涅有些纳闷,“奶奶,爷爷呢?”他很乖,魂鸢说什么便是什么,因为他尝过魂鸢的厉害,不敢忤逆。

    “死了!”简洁明了的两个字,便定了夜狂的生死。

    那人从房间出来正好听见,不禁嘴角抽了抽。

    魂涅瞅见他,眨了眨眼,笑道:“嗯,好像诈尸了!”

    “没事,呆会儿奶奶去施个法,给他超度!”陪他说笑,她方才的郁闷烟消云散。魂鸢抬手,摸了摸魂涅的脑袋,在桌前落了座,“吃饭吧!”

    夜狂步过去,在她身旁落座,那人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暗叫不妙,这小妮子是打算彻底无视自己了!

    “对了,二位吃了饭可有什么安排?”赤狐忽的开口,将僵持的气氛缓和下来。

    魂鸢抬目看着他,冷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是,我要去林外的小妖镇走一趟,买些东西回来。今日阿涅修习的事,能否麻烦二位?”平日里都是他教魂涅修习法术,但是今日得去隔壁妖镇为魂鸢他们置办一些东西,所以——

    “要买什么?我们去吧!”夜狂在一旁开口,目光却是落在魂鸢身上。

    魂鸢终是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惊讶。

    “也好!你们看需要些什么,自己也清楚!”赤狐喃喃,尔后看了一旁的魂涅一眼。却见那小子正十分仇视的看着夜狂。

    “我也要去!”他嘟了嘟嘴,两眼放光的看向一旁的魂鸢。

    执着竹筷的手顿住,魂鸢的唇角扯起一抹生涩的笑,抿唇,“好啊!”

    既然是来这里修生养息的,那就尽情放松一下也好。隔壁妖镇,说起来这是狐族的领域吧!

    吃过早饭,魂鸢便坐在檐下晒太阳。美目懒睁,微微眯了眯,看向远方。她自来妖界,便从未出去闲逛过。难得抛开公务,如此闲情的在这山野间修养。倒让她生出一种,想要就此过完一生的想法。

    青葱玉指轻点着下巴,魂鸢却不知身后,那男子靠在房门上,已经看了她好几个时辰。

    直到魂涅换好衣服,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夜狂才回神,提步向那檐下的女子步去。

    “发什么呆?咱们该走了!”淡漠的一句,不带一丝感情。

    那人从她身旁经过,魂鸢这才缓缓站起身,略微不满的瞪了那背影一眼,转而看向一旁的魂涅,“走吧!”她说着,向他伸出手。

    青葱玉指,十分纤细,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温暖。可是魂涅猜错了,当他的手覆在魂鸢的掌心时,只感觉到丝丝的凉意。

    目光闪了闪,微微扬起下颌,去看那女子的侧脸。她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也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奶奶!”

    “嗯?”

    “你喜欢夜狂吗?”

    呃——魂鸢顿住脚,低头看向那孩子。

    十分纯真的双目,清澈得她能在他眼里找到自己的身影。可是,魂鸢不明白,这样一个小屁孩,方才那话怎么说的那么深沉?

    “小屁孩儿!”她笑,握紧了他的手,加快步伐,“大人的事情,你懂什么!”

    魂涅撇了撇嘴,却是什么也没再问了。她不回答,便算是默认了。她是喜欢夜狂的,因为那个男人,值得他喜欢。

    “那千面哥哥呢?”魂涅再次开口,那人的脚步再次顿住。不仅魂鸢,就连前方不远的夜狂也站住了。

    很显然,他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也许,夜狂也想知道。她对千面的感情深,还是对他的感情深。

    让他失望的是,魂鸢没有回答,她只是抬手赏了魂涅一个爆栗,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眼帘微微低下,魂鸢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她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千面。可是魂涅提起他的名字,她却还是克制不住的想起了那个男子。

    无论是他温暖的掌心,还是暖软的笑意。

    有时候魂鸢在想,自己现在能温柔浅笑,都是拜千面所赐。是他的笑容美好得让她向往,也是她让她有机会展现自己温柔的一面。

    只是这份温柔,今后不知道还能展现给谁。也许,除了千面,再没有人能让她温柔以待。

    “怎么?想他了?”身旁传来夜狂似问非问的声音。

    魂鸢没有回话,只是牵着魂涅一昧的往前走。他们已经走到了森林里,沿着一条羊肠小道,继续向前。

    赤狐说,穿过这片森林,便能看见一个小镇。而魂鸢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坐在小火的背上飞过去,还得慢慢的步行。

    “听说今晚镇上有灯会!”夜狂的眼帘轻抬,看向遥远的天际。他的声音很空,目光也很空,就连心也会死空荡荡的,似是少了什么。

    他不喜欢魂鸢思念千面的样子,蹙紧眉头,眉宇间浮着浅浅的忧伤,这样的魂鸢,他看着很不舒服。

    也许,自己是在吃醋,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度。

    “真的吗!”魂涅一听,顿时两眼放光。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王之迷林里修炼,赤狐叔叔从来没有带他出来玩儿过,更别说什么灯会了。

    “怎么?你小子没逛过灯会?”夜狂的目光收回,缓缓落在魂涅的身上。他的面上带着笑意,眼中却是戏谑的味道。

    微微加快步子,跟上魂鸢的脚步,伸出一只手拽住了魂涅另一只手。于是乎,一男一女牵着一个尚未长成的小少年,出现在了王之迷林东面不远的小妖镇上。

    的确只是一个小镇,但是其繁华不容人小视。魂鸢他们到达时,天已近黄昏。

    三个人前前后后走在长街之上,魂鸢望了望天,不禁抱怨道:“早就说让小火带我们过来,现在好了!”天都快黑了,还能买什么东西。

    夜狂扬唇,与魂涅对视了一眼,耸肩,“我们也不缺什么东西!就当是来逛灯会的不就好了!”他说着,伸手捏了捏魂涅的脸蛋,结果被那小子啃了一口。

    “嘶——”夜狂抽气,甩了甩手,却见魂涅已经追着魂鸢去了。

    “奶奶,我饿了!”稚嫩的男音,淹没在鼎沸人声之中。

    夜狂无奈的摇头,急忙跟上他们俩,理所当然的,找了一家酒楼,在窗边落座。

    魂鸢单手支着脑袋,手里把玩着茶盏,目光飘向夜色笼罩的天际。

    许久,她才道:“房里没有梳妆台!”

    “无妨,以后我为你挽发!”夜狂品茶,与魂涅坐在一方。眉目被茶烟熏染得十分朦胧,就连看向魂鸢的目光也变得十分朦胧。

    那女子掀起眼帘看他一眼,冷笑,“用不着!”

    “阿鸢,别这样对我!”放下茶盏,大手覆在魂鸢手背上。

    “嗯?你不就是这样对我的?”魂鸢挑眉,平淡看去。忽冷忽热,这是他们的共性,不是吗?

    魂涅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扫荡,最终却选择什么也不说,默默吃肉。

    都说了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管,更何况这两个大人还不是脾气很大的人。

    四目相对,夜狂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魂鸢能带他到王之迷林养伤,他很高兴。可是他接受不了,明明他就在她的身边,她心里却还在想着那个名叫千面的男子。

    “我可以接受你喜欢千面!”夜狂忽的说道,魂鸢执着茶盏的手颤了颤。

    她的目光极不自在的移开,看向窗外,似是在逃避一般。

    后面的话,夜狂没有再说,只是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天际。忽而,夜空中色彩斑斓,烟火绚烂。魂涅吵嚷着要出去逛灯会,魂鸢无奈,只得随着他一起去。

    这小镇其实不小,一条长河从小镇中穿插而过,无疑是为灯会凭添了色彩。魂鸢他们漫步在杨柳堤上,河里飘荡着许多花灯,举目看去,闪闪烁烁,似是天际的银河一般。

    湖光月色相辉相映,两岸的楼阁亭台倒映其中,整条长河便向一幅画卷一般。魂鸢他们一路走过,便一路欣赏。

    穿过拱桥,便融进了人群之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手里都拎着一盏花灯,从魂鸢他们身边经过。

    “我也要那个!”魂涅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人们手里的花灯,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魂鸢抚了抚他的脑袋,目光抬起,四处看了看,这才发现对岸的长街上有一个买花灯的小贩。目光锁定,魂鸢便拉着魂涅向那小贩步去,没有回头去看夜狂是否跟来。

    等到花灯到手,魂涅回头,才纳闷的道:“爷爷不见了!”

    听到他这么说,魂鸢只是一愣,没有说什么。目光却是下意识的在人群中找寻,许久,未果。

    “没事,他不会丢的。”沉声道了一句,魂鸢便提步向人群中走去。魂涅急忙跟上,生怕自己在人群中与她失散了。

    即使是魂涅,也能感觉到魂鸢的变化。就在刚刚的一瞬,他感觉到她生气了,虽不知道为何生气,八成与夜狂有关。

    周遭十分热闹,魂鸢心里却是十分平静。她的目光有些飘忽,一昧的往前走,脚步快得魂涅几乎跟不上了。

    “奶奶…”一道唤声淹没在人声之中,魂涅彻底被埋在了人群里,等他拨开人群,早已没见了魂鸢的身影。

    魂涅冲着四周喊了几声,无人回应,小脸当即皱成了一团,急了。

    ——

    夜风轻轻的吹过,魂鸢的衣袂上下浮动,窈窕的身姿在夜色中更具美感,光是背影,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周遭都安静了。

    魂鸢脑海中想的一直都是夜狂与千面,她本来是想好好补偿夜狂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谈起千面的事情,他们两人之间就怪怪的。她不否认自己喜欢千面,可是这个问题由夜狂问出来,她还是会不自觉的想逃避。

    一个人的心怎么会那么大?竟然能同时喜欢两个人!

    “哟,这夜黑风高的!姑娘怎么一个人啊!”一道男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魂鸢的思路。

    她脚下的步子顿住,只因前方小巷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将她的去路拦住了。

    而方才那声音,显然是从身后传来的。看样子,她孤身一人,倒是走到这僻静地方,被人盯上了。

    魂鸢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这世上实在没几个男人有胆子,打她的主意。

    “一个人多危险啊!要不,让哥儿几个陪你走走吧!”轻蔑的男音从左侧传来。

    魂鸢拧眉,这才发现不止前后,左右两边还有四个人。今儿真是…有出气儿的地儿了!

    她笑,唇角的弧度十分隐晦,但月色之下,那笑容却是被小巷中那男子看得一清二楚。当即,那人便被美呆了,愣在原地,连自己该干嘛都忘记了。

    魂鸢侧身,目光幽幽的飘去,方才在她身后的,是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年纪尚轻,怪模怪样。而她左侧的两名男子,一胖一瘦,面容相像,应该是双胞胎。只有右侧——体态均匀,模样一般,应该也是双生子。

    最后,便是那小巷中的男子。模样算是他们几人中最好的,年纪也与魂鸢相当,那双眸子十分暗沉,看样子,是个城府颇深的主。

    “怎么着?哥儿几个陪你走走?”那身材矮小的男子语道,提步便向魂鸢过去。

    月华之下,那女子的白衣略显清冷,银发半挽,些许垂落在肩头。她没有任何动作,似是在等着那矮子靠近。唇角始终扬着浅浅的笑意,眸光却越发的寒冷。

    “老四等等!”那小巷中的男子轻叱了一声,尔后缓缓从巷子里步了出来。

    那人着了一袭青灰色长袍,玉冠束发,五官端正俊朗,声线低压。那人魂鸢并不认识,自然也不屑多看。

    她的目光移开,那道青灰色的身影却是一闪,转眼之间,便到了她的眼前。

    一只冰凉的手捏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的目光对上那男子的双目。

    魂鸢没有挣扎,甚至方才他闪身过来之时,她都没有闪避。这个男人想干什么?难不成,还想对她施展媚术不成?

    “姑娘的眼睛,真是漂亮!”低哑的嗓音,十分魅惑。

    魂鸢看着那张脸,盯着看了半晌,忽的,眼前那张脸似乎变了。变成了——千面。

    不对,不是千面,是夜狂!

    她蹙了蹙眉,显然有些焦躁。

    那人看着他,低哑的嗓音接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嗯?”她的目光变得迷蒙,薄唇动了动。

    “喜欢我吗?”眼见方才的问题,没得到回答,那男子便换了个问题。

    魂鸢蹙了蹙眉,看着眼前的“夜狂”,不自觉的点头。她喜欢,的确是喜欢他的。只是,喜欢他的同时,还喜欢着千面。

    “那就好!我们回家吧!”男子的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执着她下颌的手缓缓松开,顺势牵起她的手,忽而止步,回眸:“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

    “奶奶!”一道稚嫩的童音传来,魂鸢猛的回过神来。

    眼前的男子有变回了最初的模样,夜狂或是千面,都不见了。

    “放手!”她的目光没有往下看,却是清晰的感受到那男子握着她的手。对此,魂鸢很是不满。她向来,最讨厌男人与她接触。尤其是,这种自以为是,故作高深的男人。

    她的声音十分阴沉,那握着她手腕的男子显然愣了愣,却没有松手。

    魂鸢的眉头拧紧,目光缓缓移到那男子的脸上。似是剑刃一般,凌厉的划过那人的面颊。忽的,握着她手腕的手一抖,松开了。

    “阿鸢!”夜狂的声音传来,带着少有的愤怒。

    魂鸢尚未来得及回头,一道白影便从她身旁穿过,尔后她看见方才那握着她手腕的男子,脖颈被夜狂捏得死死的。

    魂涅离得远远的,毫不担忧他们似的。而那其余的五个人已经围了上来,显然是打算一起上。

    “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碰我的女人!”低沉的男音,压抑着愤怒。

    就连魂鸢听着都有些心悸,更别说周遭的几人了。

    “大家一起上!他们只有两个人!”先前那矮子喊道,尔后周围几人当真不怕死的冲了上来。

    魂鸢顾不得太多,步子轻移,身影如鬼魅一般闪过,从那几人眼前穿梭而过。片刻功夫,她定住了脚,耳边传来一声骨骼错位的“咔嚓”声。

    尔后,手腕被人握住:“你没事吧!”

    男子的声音十分低沉,却是关切的问道。握着魂鸢的手不停的揉搓着她的手腕,似是还在介意方才那男人。

    魂鸢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六个男人,最后将目光停在被夜狂拗断脖子的那人身上。

    “我允许你喜欢千面,允许他碰你,可没有允许别人对你动手动脚的!”那人的声音小了许多,像是自言自语,却又像是埋怨。

    魂鸢听得一愣,半晌才抬目对上那人的眼睛,问道:“你刚才死哪儿去了?”

    夜狂也是一愣,尔后朗笑出声,“嗯,你想知道吗?那先亲我一口!”他说着,不害臊的将俊脸凑了过去。

    女子纤柔的手指捏住他的脸颊,扯了扯,似是不解气,“想得倒美!”

    这就是夜狂与千面对她而言的不同,她曾经不喜欢与男人接触,甚至当初千面扑进她怀中时,她还嫌恶的想要推开他。可是后来,她贪恋他的怀抱,也喜欢上夜狂的怀抱,甚至与夜狂有了最亲密的接触。

    至少,这能够说明,夜狂和千面在她的心中,和别的男人是不一样的。

    夜狂呆了呆,被她的举动惊住了。

    两人僵持着,知道魂涅在一旁表示不满。

    夜色沉沉,他们回到王之迷林的小木屋时,赤狐已经睡下了。本来是去买东西的,到头来却是什么也没买到。

    “魂涅呢?”魂鸢出恭回来,便只见夜狂一人在门前站着。

    月色落在那男子的身上,为那人笼上一层薄纱。如此看去,略显朦胧,有些虚幻。

    “他去睡觉了!”夜狂语道,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一圈,向她伸出手,“走吧!我给你准备了热水,先洗个澡!”

    魂鸢愕然,瞥了一眼他的掌心,没有抬手,“明儿太阳不会打西边出来吧!”夜狂竟然会想到为她准备洗澡水。

    “说什么傻话!”男子沉眸,步子迈过去,大手一扬,便揽上她的腰际,轻轻一拽,将魂鸢拽进了怀中,“走吧!一会儿水凉了!”

    话落,也不顾魂鸢反对,便将她带进了屋里。

    屋里燃着昏黄的烛火,暖软的光洒在两人时身上,不觉间就暧昧了。

    “你该不是想看我洗澡吧!”夜狂的手一松开,魂鸢便狐疑的看向他。

    怎知,那男子面上的笑意又深,眼神飘忽的看向魂鸢身后,似是在暗示什么。

    下意识的,魂鸢回过头去,顺着他飘忽的目光看去,不禁愣住了。

    入目的是一张精致的檀香木梳妆台,与她头上的发簪一样的质地。铜镜中映着她与夜狂的身影,而妆台上搁置着胭脂水粉,就连金银首饰都很齐全。

    身后的男子提步上前,伸手揽上她的纤腰,脑袋低下,搁在她的肩上,“喜欢吗?”他的嗓音十分温润,又暗藏忐忑,似是期待着魂鸢的回答。

    感受到身后那人温暖的怀抱,魂鸢一刹失神,心跳突地就快了起来。一种十分莫名的感觉升起,让她又惊又喜。

    “这…”

    “你不是说屋里没有梳妆台吗?”所以他半途失踪,就是去买了梳妆台,还把它搬回了屋里,方才赶过去的。

    “夜狂…”魂鸢的声音柔和了许多,眉头蹙了蹙,唇瓣动了动,却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像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无法表达她对夜狂那种感情。

    “开心的话,就亲我一下!”耳边传来那人痞痞的声音,魂鸢笑了,颇为无奈。

    她回身,一手勾住那男子的脖颈,脚尖轻轻踮起,送上薄唇,另一手却重重的捶了一下那人的后背,“不开心!”

    “嗷,轻点!”后背的疼意侵袭全身,他不禁低吟出声。

    魂鸢这才拧眉,一本正经的问道:“不会是伤口撕裂了吧?”她记得夜狂后背有一条很长的伤口,柯岳说尚且需要时日,才能痊愈。莫不是这个男人搬梳妆台把伤口扯到了。

    看着她担忧的模样,夜狂扬了扬唇,抬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没事,你多亲我几下就没事了!”

    还是那般戏谑的口吻,听得魂鸢又羞又恼,索性抬手抵住他的胸膛,拉开两人的距离。身影一闪,那女子便坐在了床上。

    “过来!”她抬手,向夜狂勾了勾手指。

    那男子一愣,尔后暧昧的一笑,缓步过去,“这么着急,还想偷看你洗澡呢!”

    魂鸢嘴抽,不用想也知道他会错意了。夜狂走到床边,便张开了双手,欲要向她扑去。

    魂鸢柳眉一挑,抬手阻止,“夜狂,上来趴好!”

    她要做的是为他检查伤口,这男人,脑子里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嗯~今儿没有二更了,明儿又要上课了,阿奴得忙一些事情!求原谅求不打!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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