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栋将完整的剧本递给夏忧:“仔细看看,把握一下整体感觉。”

    夏忧含笑的冲导演点点头,今天没有她的戏,她是按照之前约定的专门来找导演看剧本的。

    她在角落里坐下,翻开剧本,一页页的仔细阅读。

    表面上她只是静静的看,可是呼吸却随着指尖页面的流动愈发急促。她只能深深压抑住心中翻江倒海的悸动,此刻,把握在她双手之间、在一页页苍白的纸页上浮现的,仿佛不再是剧情,而是她和他的当初。她几乎以为自己神智错乱,出现了幻觉,好像时光突然之间倒转回了从前,只不过这一次,她是个旁观者。她只能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她看到她追着他给她讲解习题,他本想摆脱,却不得不在她的穷追不舍下缴械投降;

    看他从被逼无奈到习惯了温书的时候有她存在;

    看他一直在人前默默隐忍,即使遭遇了种种不公平的对待依然淡定从容;

    看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拉起他的手逃离了体育馆;

    看他们第一次一起坐在废弃的后花园中气喘吁吁;

    看她第一次隐隐的发觉他的秘密;

    看她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异性作出承诺:“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只要有我的饭,也一定有你的一口。”;

    看他躺在她的怀中落泪,她的心灵第一次受到莫名的冲撞,好像她的心也在落泪;

    看他第一次因为她抛却了一直以来的淡定从容;

    看他因为她而暴露了一直小心谨慎守护的秘密;

    看他不顾自身安危的出面解救她;

    看他第一次送给她爱情的魔咒;

    看他们第一次拥抱彼此;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爱情。

    眼泪禁不住的堆进眼眶,滴下,沾湿了脆弱的纸页,化开,蔓延成遥远的刻骨铭心的记忆。

    “夏忧”

    她慌乱的应了一声,忙不迭的弯下腰假借系鞋带的动作掩饰脸上的波澜悸动。她竭力的让眼中的泪水干掉,并悄无声息的抹去脸上的泪痕,这时,她看到了一双鞋子闯进她快要挨上地面的视野。

    她抬首,冲着面前助理小王露出灿然的笑:“不好意思,剧本太吸引人。你刚刚说什么”

    “林导让你过去一趟。”

    她点头,暂且压下满心的疑惑,立即收拾东西起身。紧紧的抓住手中的纸张,她深吸口气走了过去。

    这时,现场的电子布告牌上刚好变换了内容,显示下一场是凌雪彻和楚怜心的对手戏。她恰好走到离布告牌很近的位置,面前的屏幕一晃,不可避免的扫视了下。随即,被上面并列写在一起的名字撞痛了未及设防的心脏。

    看到了熟悉的轩逸身形从后台休息室中缓步走出,她连忙偏开了眼,借机看向导演:“林导,您找我有事?”

    林国栋看到她刚刚望着前方愣怔片刻的表情:“哈哈,还以为你真的是沉着性子呢,没想到也是个怀春的小女子罢了,不过,我要提醒你哦,我们的剧集确实是需要一些花边新闻来助阵,可是我希望这样的花边是积极的、正面的,我可不希望我们这里就像一些记者臆测的那样,爆出些乱七八糟的多角恋爱,到时候粉丝来这里闹场,影响了拍摄进度的话,我可是会发脾气的哦”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是含笑的、语气一直是打趣的,夏忧却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个笑话,都是确确实实的提醒甚至是警告!

    她责怪自己的失神落魄,还让这里掌握自己生杀大权的人一眼看出,她心生寒意,原来这个圈子真的是那么残酷,残酷到你不只需要把你的心狠狠的武装,还要把你的脸狠狠的武装不是用化妆品而是用铜墙铁壁、任凭别人怎么戳也戳不烂、怎么碾也碾不碎的心灵来武装。

    “我一定会小心自己的举止,绝对不会被记者逮到可以用来发挥的话题”

    “如果不想被逮到,最好的办法不是小心,而是根本就置身事外,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是空穴来风,只有‘无’才是最佳的保护方式,而且,秦韬那小子也不错啊哈哈”他朗声笑道,吸引了一干工作人员的注意,两人间的流言蜚语从未在网络上断过,此刻看到他舒畅开怀的样子,大家也就心照不宣的笑笑,并未做过多的回应,生怕打扰了他们眼中两人间的暧昧流波。

    凌雪彻在场中央的沙发上进行着最后的定妆,他本来是半睁着眼眸一副慵懒的倦魅模样,此刻,突然眼眸全闭了,那王子般的朦胧睡颜让为他上妆的化妆师都禁不住吞咽起口水,生怕自己的唾液一时不受控制的让地心引力牢牢俘虏在众人面前出个大糗。不过,她仍是禁不住的感慨,还真是美得引人犯罪,帅到天妒神怨啊!

    夏忧却再也不敢乱看,对于林国栋口中突兀说出的仿佛不着边际的话语,她只好装傻,她终于看清楚,混迹在这个圈子里半辈子的林国栋果然不是好惹的鸟儿,和他的道行比起来,她实在是太嫩了。

    林国栋好心的笑着建议:“你经常来看看雪彻他们拍戏吧,多和他们学些表演上的经验。”

    她心中翻腾着五味杂陈,但是却再也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毕竟,她确实需要学习。她知道实力的重要性。

    她不能让导演觉得她不上进、不虚心。

    她要讨好主人,做个听话的兵……甚至是……狗。

    她要懂事、要识时务。

    她要严守生存之道。

    可是,要让她面对着自己心中的宝藏由曾经人生中的男主角再次演绎,要她亲眼见到、承认自己记忆中的幸福已经转移、飘走,再也回不来了,要有多么煎熬。

    所有的一切都没变,只是,女主角换了人,因为她不够好,所以被迫出局。

    出局也就罢了,反正眼不见为净。

    可最悲惨的是明明她是下堂的那个,还要被自己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唤来做个观众,观看胜利者的展示,结果胜利者的胜利更加辉煌,失败者的失败更加狼狈。

    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是太过敏感,才会总是这样自怨自艾、草木皆兵。

    于是,她只好在导演的身旁坐下,安静的、缄默的观看自己的人生。

    看着楚怜心此刻脸上的醉人幸福,她忍住泛酸的心思,沉默的感慨,这就是爱情,永远都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看到他作势低下头要亲吻楚怜心

    她排斥的垂下眼瞅着手中被她攥得死紧的剧本,艰难的望着她那些古怪而苍白的清冷指节,甚至质疑这么丑陋的指节到底是不是她的?!而随着导演的一声‘专心一些哦,’,她才恍惚的抬起头来。

    她的心抑制不住的收缩了下。

    此刻,他看着楚怜心的温柔,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原来,他所拥有的,不仅仅是云淡风轻的和暖,他也有波涛汹涌的一面,只是对象不是她。

    她只是傻傻的、近乎贪婪的看着他演戏,以学习为名,便可以不用再回避,可以尽情的、肆无忌惮的凝望他。

    她看着他温柔的将烟火点燃,在一片绚烂柔彩中对她许下真挚的爱情承诺。

    楚怜心露出了和那时候的她一样的幸福表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而她相信楚怜心绝不知道,她之所以那个时候会那么幸福,是因为,那天是她的生日,而他给了她这辈子第一份生日礼物。

    拍戏的次序是跳跃性的。

    结束了刚刚那一场,很快的便转入下一个场景。

    她看着他噙着灭顶的惊惧将楚怜心从寒冷的冰库中抱出,之后,在她惊恐的泪水涟涟中用力的抱紧了她。

    他的担忧、他的挂念、他的焚心之痛,演的实在逼真,让人几乎分不清他是在演戏,还是将现实生活中的感情带到了戏里。

    也许,只有面对楚怜心,才能激发出他那样深沉的怜惜吧?!

    而那个时候的她是昏厥的,根本感受不到这样的幸福。

    现在她感受到了,却是作为旁观者。

    向左走向右走,他们在幸福的路上背道而驰。

    一幕幕的场景在她的面前掠过,她禁不住百感交集,‘这一刻,突然觉得好熟悉,像昨天、今天同时在放映。我这句语气,原来好像你,不就是我们爱过的证据。’

    接下来的两天,几场戏看下来,她无法不觉得震惊,即使她在众人面前掩饰的很好,该她的戏时,她认真的演,根本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出她的异样,仿佛这些戏,真的是和她毫不相关的一个虚构出的人生。

    可是,她的心中却没有办法平静,她知道,这绝对不会是一个巧合,一定是有什么她没有想到的地方。

    她努力的回忆,但是,也许是很长的时间不敢回忆什么,这方面的机能退化的厉害,每每想要回忆起什么就好像有个强势的阻隔似的,搞得她的头脑又酸又胀,好不难过。

    终于,她想到了那本日记。

    她蓦地想到了那本她在雨天丢弃在监狱垃圾箱里的日记本,是谁,一定是谁捡到了。

    一定是这样没错,然后根据她的那本日记编写成了小说。

    她庆幸,她没有在日记本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写出任何当事人的名字,还有所有人物的特殊细节,就连一些关于她的心情和一些不愿意面对的过往,她也没有写上去,她自嘲,也许她真的是个就连私下里也不愿意面对自己真实内心的人。

    所以,才会让她的日记,没有灵魂,只有空洞的表面化的记录,就好像一幅认真严谨的素描图,虽然真实,却难以给人精神上的冲击。所以,才给了编写这篇小说的人以机会,赋予了她曾经经历的过往那么美好的旋律和色彩还有那么幸福、圆满的结局。

    然后,在赚尽了一干读者的泪水之后,让他们笑着沉浸在爱情的醉人芬芳中。

    她连想过都没有,原来她所经历的,还可以被解读成这么深沉的爱。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经历了这么缠绵悱恻的爱情。

    这,算是她的后知后觉吗?还是他人将她的经历一厢情愿的解读成对于命中注定恋人的一波三折的考验呢?

    到底是她太迟钝、太悲观,还是他人太敏感、太乐观呢?

    她聚精会神的、投入的看着,看着那源自她人生的喜剧。

    当她看着楚怜心对着他说出“我们去宾馆吧”,她内心胡乱的一紧,听到他的回答时,她甚至抑制不住的战栗起来,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当时她心中极度忐忑不安的情感,那个时候的他,怎么会是眼前这般的温和贴心,她能很真切的感觉得到,那一刻,他的温度骤然退去,剩下的不过是残冷的寒霜,她几乎有一瞬间惊恐的认为自己的选择会让她在下一秒失去他了。

    被往昔情感禁锢住的她没有看到此时此刻身旁林国栋的表情,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目光中满是兴奋的异彩,他突然叫停了当下的表演,在楚怜心不解的眼神中,急切的示意夏忧和凌雪彻重新表演一下刚刚的段落。

    “立即,马上!”他见她没反应,再次迫切的催促道,如获至宝的兴奋显而易见。

    夏忧压下满腹的疑惑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走出场地的楚怜心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她清晰的看到了她苍白不安的面容,她心中紧缩,告诉自己,只要以一颗平常心来应对就好。

    但是当她站在摄像机前,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保持平静,凌雪彻那漩涡般的磁旋气场不断冲击着她,一种支撑自己的本能驱使着她迅速调动自己各个方面的感官和意识。

    仿佛时光穿越,回到了当初的情景,那一天,她做出了一个对那时候的她来说堪比死生的重要决定,但她不能让他察觉出她的紧张和忐忑:“你今晚有没有空?”她佯装随口提起。

    凌雪彻按照剧本,自然的流露出同那时候的他一样的表情:“嗯,有空啊”他刻意和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无论是肢体还是心灵。

    她却因为灵魂的倒转,忽略了剧本上的停顿,几乎在他语毕的一瞬间便开口道:“我们去宾馆吧。”她神情自然欢愉的提议,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好像是在约他吃晚餐一样。

    楚怜心说这句台词时表现的是女孩子的羞怯。而此刻她却只是笑,只能笑,用拼命构筑的笑容来掩藏心中灭顶的不安。她笑得嘴角都隐隐在颤抖,笑得整个身体的温度都跟着下降。

    他之前演戏时只是很自然的流露出担忧和关心,为了女友意料之外的提议,现在却整个人倏地沉寂下来,对面女人脸上那和记忆中重叠的轻松笑容刺激了他体内消退已久的潮涌:“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她拼命的赶走他此刻带给她的强烈恶寒,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按照剧本上老老实实的回答。

    之后,她看到了一抹挑衅的嘲讽笑容划过他的眼底。

    她知道,他在残忍的提醒着她的当初。

    原来,他都还记得。

    他为何不干脆忘记,如果这样的记忆对他来说至今依旧幕幕清晰、字字牢记,又为什么当初要那么残忍的丢下她头也不回的走出她的世界,她将人生贱卖给了恶魔,也失去了最后挽留他的机会。

    的确,当时她回答的不止如此,只是,那句直接大胆的话没有被她记录在日记上。

    他语调嘲谑的反问:“是吗?”

    “嗯”她点着头,姿态僵硬,脸上虽然漂浮的是轻松的笑容,却近乎于古怪。眼前飘过那一刻楚怜心点头的模样她是羞涩的,整个人娇羞的快要融化成春水。

    “房间在哪?”换了对象,温柔也随之丢弃,此刻的他,是显而易见的冷酷。不只如此,仿佛情绪恶劣到思绪不清,他全然忘记了本该陪伴在女友身侧的剧情设计,竟是根本不等夏忧的离去。

    她只好如同曾经一样,狼狈的对着他的背影黯然低语:“星辰酒店,204房。”脑中是楚怜心说出同样的话时,他的温柔视线和她的一脸绚烂绯红。

    剧本到这里嘎然而止,她知道那是因为接下来的场景太过冷酷,令她下笔时选择性的割舍了。

    她呆滞的看着他再也没有调转回来的背影在导演还没有喊结束的时候,他便离开现场,一个人进了演员休息室。

    大家都认为他是对导演的突然换角表示不满,面对着和自己全然不来电的女人,心生怨气才愤然离场的。

    刚才演戏的时候他眼神中的那股寒冽和排斥,现场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和面对绯闻女友楚怜心时的温柔体贴简直判若两人。可是,在专业度和敬业度方面,凌雪彻向来在圈子里的口碑极佳,演戏从来是对戏不对人。只要不是题材非常特殊的剧本,他从来都是只挑本子的内容不挑合作的演员,这次却怎么把个人感情也带到戏里面来了?虽然两场戏演下来他的演技都是好的、让人惊赞的没话讲,甚至于第二场戏,他演的更加动人心魄,好像蜕变成了现实生活中那个向来特立独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让人捉摸不透的凌雪彻。可是,演员是该按照剧本中塑造的个性来演,怎么能演自己呢?凌雪彻这次确确实实是百年难遇的失常了,而且失常的相当没有水准,就连现场打扫卫生的大婶都看出端倪来了。

    夏忧只是不自觉感慨,这大概便是真正的大牌,来去全凭自己心情,根本不和任何人多解释一句。

    这时,突兀的清脆掌声响起,林国栋按耐不住激动的起身。在他眼里,楚怜心表现出的只是一个陷入爱情的普通的女孩子,而夏忧才是真真正正的表现出了女主角的灵魂。而她那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原纯演技,也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魅惑力,紧紧的吸附住人们的视线,有一种分外震慑人心的力量。

    楚怜心的手掌此刻早已布满湿汗,愣怔的望着前方的场地,完全为眼前的表演震惊。夏忧的表情,为什么即使是笑着都让人觉得悲伤,那份叩击灵魂的悸痛,她到底是如何体会到的?又是用什么样的办法来演绎的如此传神?她真的是单纯的看过剧本之后就有这样的表现吗?她的表演,压抑中自有一股撕扯的力量,令人惊叹,沉静、自然、动人心弦又不会显得过分专注于渲染悲情气氛。

    雪彻和夏忧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几乎连眼神交流都屈指可数。可是,她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两个人之间仿佛存在着一种看不见的强烈的冲突感,或是旁人无法插身进去的巨大张力,像一张扯不断的大网,圈住了彼此的世界,在小小的封闭环境里放任电流交织。她甚至觉得他们像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默契,好像只要是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对方了然于心,知道该做些什么来回应。他们之间的表演自然的几乎像是现实,连一丝虚构的痕迹都感受不到。

    难道是夏忧低调却强势的演技激发了凌雪彻的热情和骄傲,于是才能更深层次的发挥出自己的精湛演技?

    导演突如其来的掌声几乎骇得她惊叫,她捂住剧烈攒动的心房难过的微微蹙眉。她控制不住的腿脚发软,内心自始至终的繁花似锦瞬间萧瑟一片,不是她对自己没信心,而是对手实在是厉害的让她找不到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

    而且,她和雪彻的关系究竟是怎么样的?楚怜心的内心一时间混乱如麻

    即使楚怜心心中已然布满不好的预感,可是仍旧垂死挣扎的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当她听到导演宣布换角的决定时,终于还是承受不住的当众落泪。她是输了,但是她不想让自己的失败被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无限放大。这样的事,对任何一个小有名气的女演员来说都是莫大的颜面扫地。她一直追求做个优秀的女孩,可是,也许注定了要让她背负曾经欠下的债吧,这些年,她一直在这个圈子里浮浮沉沉,处于半红不紫的状态,她知道,她的名气,大部分都是靠着雪彻得来的,真正的能拿得出手的可以体现她的实力的作品一部也没有,如今好不容易让她得到了这样一个天赐良机,却又因为当下这种百年难遇的状况而与幸运失之交臂。

    夏忧这个女人,确实是深藏不露,她大概早就在觊觎女主角的位置,只是碍于自己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才不敢堂而皇之的和她这个人们眼中天王的女人争抢吧?所以,她才这样辛苦的等待机会。

    还有,不是有传闻说她和林国栋有暧昧关系吗?从林国栋从始至终对她的特殊态度和不断提拔来看,这种可能性也大概是**不离十了。

    她终于认清自己心中一直刻意回避的想法,夏忧之前在一旁观看的时候一定是故意在导演面前表现演技的,对于抢走她的角色,她根本是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想到了之前那股暗潮汹涌,心中骤然一紧,莫大的恐惧感吞噬了她,她惶恐,夏忧的第一个目标是抢走她的角色,第二个目标会不会就是雪彻?这次,她不能再同之前一样坐以待毙,前些日子寄到她家的那份匿名邮件,当时她纯当是无聊人士的恶作剧,看过之后便随意丢着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她却想将那上面所讲的全部事情都告诉雪彻。

    凌雪彻手中的香烟因突兀的敲门声而震颤,一小节烟灰就此掉落在地毯上。他不耐的蹙眉,为这突如其来的滋扰。他离场的时候,一向不喜欢有人打扰,该回去的时候,他自然不会耽搁半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习惯,他需要的,不过是个短暂的安宁。

    他为了自己刚刚的失控而气恼,他是个要求完美的人,一向都不习惯宽容自己的错误。严苛的人生态度造就了他今天的辉煌成绩,当然这中间也少不了他得天独厚的自身条件。

    此刻,他将手中的烟蒂掐灭,没有理睬那恼人的敲门声。

    但来人显然是下定决心,敲门声不但不停歇,反而还有愈发急促的趋势。

    他不耐的起身,打开了门。见到来人,显然是有些意外。

    楚怜心在他审视的目光下走进屋来,转身拧紧门锁。

    冷眼瞅着她的动作,他心中的疑惑不降反升。

    她鼓足勇气开口:“有些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哦?是什么?”他淡漠的应着。

    她深吸一口气:“夏忧曾经因为卖淫嗑药而被囚禁在少管所两年,这是我听一个和她同在少管所呆过的人提起的。”她撒了谎,带着某种程度的惶惶不安。

    他脸上的表情微微僵硬,之后挑眉恢复惯常的冷漠:“哦?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个?和我说这些干吗?

    “我怕她之前的不良记录会连累你”

    他夸张的冷笑:“连累我?她凭什么?难不成你认为我和她之间会有什么交集?你在担心我会和她怎么样吗?”

    他眼中的轻蔑刺伤了她,她咬唇不说话。

    他却仍旧谑笑着:“况且,以你的身份来担心这些事不觉得有些多余?”

    她焦急的辩解,即使她早已知道自己这样是不自量力,但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她还是觉得难过的想哭:“我怕她会借机”

    他不客气的抬手打断她,无视她眼眶中充盈的泪水:“放心,你的角色没有那么容易被换掉,所以不要再让我看到那些软弱的眼泪,好好锻炼你的演技才是,我可不想陪任何人在这里玩游戏!”

    她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眸因他的一席话重新泛出光火,有些狼狈又惶恐的点点头,强迫自己将之前他伤人的话语全数遗忘。

    楚怜心离开后,他不由得想到了她那个时候突然的音讯全无,楚怜心说的事并不是没有可能,否则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的这样彻底。他冷蔑的笑了,眼底尽是嫌恶,原来,她当年消失竟是因为做了这样的事?还是因为钱吗?她还是等不及的铤而走险了?他突然很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继续纠结下去,及早的斩断了那段感情。为了这样不自重的女人,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即使如此,他仍是觉得该要亲口向她确认一下,反正总归是要找她搞清楚那件事,也不在乎再多给她个狡辩的机会。

    趁着拍戏的空档,夏忧向林国栋问出了心中一直盘旋的疑问:“导演,凌雪彻当时为什么要接这部戏?”

    他耸耸肩:“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当初只给他看了剧本,他便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听了他的回答,夏忧仍是觉得不解惑的轻轻点了点头。她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接这部戏,真的只是因为它显而易见的影响力吗?就在刚刚,她很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深沉记忆,那么,他看到这些充斥着很多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隐秘情节的篇章,怎么可能真真正正的无动于衷,至少也该会觉得诧异吧?

    他为何不干脆避开?难道说他是想借机重温些什么?就像他很久以前在某个节目中提到的那样,那时候的回忆对他来说的确有着特别的意义。她突然觉得内心抑制不住的激荡,她好想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如果真的同她猜测的一样,她自问,是不是该要给彼此一个重来的机会?即使她已经满身疮痍,但她也还有被宽恕的机会不是吗?也许,她还有机会遇到一个念旧的男人,一份难得可贵的包容。她,也许还会有爱的能力。

    到时候,她会跟他解释清楚一切,所有的污迹都非她所愿,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单选的世界里,不是她不想清清白白,而是她根本没得选择。

    她怕自己冷不丁又提起凌雪彻的事会让林国栋起疑心,于是又随便问了个问题作掩饰:“对了,导演,剧本里到底有没有男二号这个人物?怎么所有和男二号有关的地方都打着括号呢?而且一直也没有见到演这个角色的演员出现?”

    林国栋微微迟疑了下,有些模棱两可的点了下头:“嗯,这个人,是我一直在等待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出现,只是希望他可以来,这个机会我会给他留到最后一刻的。”

    到底是什么人可以得到林国栋如此宽厚的待遇?应该是个超级大腕吧?

    “那如果他直到最后一刻都不出现的话?”

    “那我就取消这个角色。”林国栋眯起眼眸,抽了口烟。

    她微微愣住,林国栋说这些话时眼眸中一闪即逝的愁绪是她眼花吗?但她没有多问下去,仅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夏忧几乎按压不住内心的悸动,想要在下一秒就满世界的找他问个明白。

    此刻,她的脚步因为走廊拐弯处响起的声音而下意识的停在原地,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她无论如何都能轻易认出的声音。

    她有些紧张,却突然哑然失笑,为自己的神经兮兮,此刻响在走廊另一侧的不过是避开众人眼目悄悄溜进来探班的记者的普通询问。

    她听到了记者的问题中提到了她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她神经特别敏感,特别容易心跳加速,也特别容易有所期待。

    此刻一直心不在焉的凌雪彻听到记者的问题只是勉强撩起一直沉敛着的眼眸:“夏忧是谁?不好意思我不认识这个人。”

    她的表情瞬间僵住。

    记者追问道:“就是在新戏中和秦韬传绯闻的女二号啊。”

    他此刻才正式抬起脸,一脸后知后觉的表情:“是吗?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大概是最近太忙将这个人忘记了。”

    那充满轻蔑的话音让她脚下的血液迅速倒流,心脏快要被汹涌澎湃的血气冲破,可是失去血气的下肢却一点移动的力气也没有。

    凌雪彻用最快的速度摆脱了刚刚那个记者突如其来的阻截,步履轻松的走出了拐角,在那个凄清身影闯入视野的一瞬,蓦地顿住脚步,他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

    她,大概听到了吧?

    看她的样子。

    也好,他不就是想划开两人间的界限么?这样,正好帮他节省了时间。

    她紧握双拳,脸颊的肌肉微微战栗,缓缓抬眼望进他深沉不可探测的眼:“你为什么要在记者面前那样说?你明明记得我,却为什么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她一字一句问他,口腔内仿若咀嚼着鲜血的味道。

    她脸上显而易见的痛楚让他的心没来由的咯噔一下,这是再次遇见她之后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脆弱,这样的脆弱无端的和记忆中的重合,那个时候的他对她有着最为深沉的怜惜,可是现在,却只剩最为深刻的嫌恶。

    他选择漠视她苍白的脸庞和颤抖的嘶哑话音,从她身边清冷的擦身离去。连解释都觉得多余,不过是耽误彼此的时间。

    她的手指几乎扣进手心的肉里,不甘心的转过身酌视着他的背影:“你之前明明有在节目中说起我们的过去,也有说过那段感情对你来说是特别的不是吗?”

    身后那脆弱的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怆然泪下的薄弱话音令他止步,他眉眼间恍然飘过一丝忧扰,微微侧过脸,冷郁的凝声反问:“你不知道什么叫节目效果吗?”

    他的声音静静的,听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在里面,可是就是让人感觉里面蓄满了千斤的力道,瞬间将她的世界轰炸的面目全非。

    她突然像是被剥夺了四周的氧气,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的背影艰难的拼凑出语句:“你说的那些只是为了增加新闻的娱乐性吗?”

    她突然像是被剥夺了四周的氧气,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的背影艰难的拼凑出语句:“你说的那些只是为了增加新闻的娱乐性吗?”她,好像永远在盯着他的背影瞧,无数次无数次,当她想和他好好谈谈时,他却留给她的只是背影,彻底的让她觉得乏力和无望,觉得即使说些什么,他也只是在耐着性子听,如果他的涵养差些,怕是会当场走掉吧?

    他啼笑皆非的转过身:“要不你以为还会怎样?”

    她突生一股莫可言状的怨气,怒火中烧的冲上前,抬手指着他的脸咬牙切齿:“你卑鄙!”

    他嫌恶的一把挥开她的手,轻蔑的讥诮:“我卑鄙?你还不是一样?借和我攀旧情来炒作?怎么、沉不住气了?看我一直没反应,于是选择用这种最直接的方法来和我叙旧?”

    她简直气结,想不到自己此时此刻悲愤之下的话语和本能行为居然会被他解读成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已对:“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当年你为什么会当着我父亲的面离开?”

    提起那记忆中的残冷一幕,他敛去了眸中最后一丝温度,挟着毫不遮掩的恨意睇视着她:“因为你是端木云的女儿,就是这个男人毁了我的家,我怎么可能会站在他的面前去握他的脏手?”他突兀的冷笑出声,“现在端木云死了,你应该得了一大笔遗产吧?你大可以用那笔钱过得很好,为什么要来这个圈子里呢?还是说你真的太爱钱了,无论多少钱都没法满足你,我还记得,你上学的时候不就是因为想要挣大钱而努力学习的吗?看来,你确实很难满足,是不是因为觉得在学校念书实在是太漫长了,才迫不及待的去做那样出卖自己、犯法的勾当?”

    她猝然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有前科的事?”她并没有想对任何人隐瞒她的过去,只是,她不会笨到自己主动说出来,她自知别人没有义务对她的过往选择理解。

    他当然知道她想要掩盖劣迹的心理,于是嘲谑的冷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很怕别人知道你做了两年少年犯的事吧?那样就会让你在这个圈子里身败名裂,断送了你的财路。刚才,你是故意在导演面前表现的吧?你还真是处心积虑,我真要佩服你手段的高明、心思的缜密!”他冷眼旁观她愈发扩大的错愕表情。

    她不住的摇头否认:“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抢走别人东西的打算。”她察觉,原来他并不是知道了全部的事实,他只知道她做了少年犯的事,而之后的四年她所经受的他并不知情。

    他根本不听她的辩解:“我们不要在这里说的尽人皆知,明天你来这个地址,到时候我们慢慢叙旧。”他睨着她的眼,不怀好意的笑着,最后四个字他是用一种分外阴沉诡秘的音调缓缓的从齿缝中送出的。他边说着边在记事本上写下一行地址,撕扯下来,随手递给她。

    她迟疑的伸手接过去,拿到眼下一扫,是一间酒店的客房,她知道,他是不可能会让她出现在他的私人住宅范围之内的。

    只是,即使早有觉悟,她的心仍旧不受控制的怔痛了下。

章节目录

独家星劫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荧之光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三幕 曾经沧海难为水(2)-独家星劫txt百度网盘,独家星劫,笔趣阁并收藏独家星劫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