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的制作单位安排了公益宣传活动,内容是全体演职员参加无偿献血。活动当天,记者大规模来到现场报道帮助宣传造势。

    夏忧看到医生将志愿者的袖子高高掳起,之后大面积的擦拭酒精的动作,恐慌的白了脸,趁着没人注意的空档,悄悄的跑开了。

    她一刻也不敢停歇,生怕被剧组的人逮到,终于,来到了一片幽静的小山坡上,在厚厚的草坪间找了块大石头倚靠着气喘吁吁的坐下来。

    “主角之一缺席公益宣传活动可不是好事情哦,到时候会被媒体批评和谴责的。”

    一阵揶揄的声音自大石后响起,她几乎被吓的跳起来。

    林静从大石后缓步走出,睇视着下方惊魂未定的人影:“那时候可是什么难听的话都会有哦”

    她没想到居然是林静,极速敛去脸上的惶恐,强自镇定下来:“我不献血,我贫血”她生硬的辩解,然后不服气的斜瞅他眼,“你不是也躲到这里来吗?”复工之后,她尽量避免和林静私下接触,拍戏碰面无法规避,但也只是工作上的有事说事,那些不明内情的人只当她是认生或矜持,还有人甚至觉得这是她对待男人的惯用伎俩。

    他出乎意料的靠近她,一派游哉的躺倒在草坪上,双手枕在后脑下:“反正即使我出现在那里也没人认得我,倒不如一个人来这里躲清静。”

    “才不会,大家都认识你,都知道你是林导演的公子,你之前也常常上电视的不是吗?”她才刚刚知道,林静凭着强大家世,早就被许多人知晓。也有相当数量的民众,尤其是在校的小女生们把他视为偶像一样崇拜,还为他建立了粉丝团和爱心博客。

    “是啊,可惜你却不认识我,我真的很奇怪,”他突然侧过身子单手支撑着耳侧,魅惑的睨着她:“你到底是不是现代人,怎么会连我都不知道?还是你是装出来的,想要借此机会让我注意到你?”

    她讪笑一声:“还需要我刻意做些什么事么?你反正都会注意到我的。”

    “还真是牙尖嘴利的女人。”他笑,又躺下去,望着碧蓝的天空,“你曾经也是用这样的办法吸引sa的注意吗?”

    她没心理准备的一愣,实在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场合突兀的听到这个‘历史久远’的名字。

    “我告诉你啊,最好专心一点,要是太贪心,会弄得鸡飞蛋打哦,sa也不一定是真的喜欢你,以你对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来看,我想你大概对sa的事也不甚了解吧?”

    “他能有什么事?”她不以为意。

    “sa啊,一直以来都是跟着雪彻哥的脚步,只要是雪彻哥想要的、参与的,他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大家都说,sa是靠着一路模仿雪彻哥才到了今天的位置。也许雪彻哥曾经做了什么对不起sa的事,才让他将雪彻哥当成无法介怀的对象,所以,对你,也许只是因为他从你的眼光中看出端倪,所以才硬是要将你拴在身边。但是不管怎样,sa也很不错啊,而且你和雪彻哥也实在是让人觉得不现实。我好心的告诉你这些是让你擦亮眼睛看清自己前方的道路,或者你觉得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的话我也乐见其成。”说着,他若有深意的冲她眨眨眼。

    她惶恐,他干吗没缘没故的提到凌雪彻,还硬是要将她说成是不满足于现状的女人:“你想太多了,我们三个人之间根本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他轻轻一笑,幽幽的道:“既然这样,我就告诉你我不去献血的原因,我生了病,血液不合格。”

    她蓦地愣住:“既然都生了病,你干吗还要加入到剧组中来?拍戏的压力那么大,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吗?”

    他微眯起眼眸:“因为我很崇拜雪彻哥,想要接近他,看看他的世界。我喜欢他,想要成为他那样的男人。”

    她只是不置可否的轻轻点头,并没有作答。

    他冷不丁的问:“夏忧,你也喜欢雪彻哥吧?”

    她条件反射的瞪大眼‘啊?’了一声,僵硬着声音为自己的失常找辙:“嗯,他那么优秀,自然大家都很崇拜他啊。”

    他发出欣然的大笑:“我不是说崇拜,你爱他吧?”一瞬不瞬的紧盯住她的表情。

    她拼命煽动着眼帘:“你说什么呢?”

    他突然逼近她,整个人翻到她的身子上,压制住她,接着脸庞猛地落下,在他的唇快要碰上她的一瞬,她怆惶的撇开了脸。

    他不解的审视她:“既然不在乎他,那为什么要躲开呢?我们已经发生过那么亲密的事,只是一个小小的亲吻有何不可呢?”

    她不看他,仍旧偏着脸,强自挣扎:“那天的事我根本一点也不记得”

    看着她痛苦的侧脸,他竟然‘扑哧’一声笑了:“也难怪你会不记得,因为原本就什么都没发生啊”

    她愣住,感到浑身血液都直冲大脑,不敢置信的扭过头:“你说说什么唔”趁着她放松警惕转过脸的刹那,他放肆的吻住了她,还恶劣的将舌头伸进她的口中,肆无忌惮的纠缠。

    还好,虽然激烈,他却并不恋战,很快的松开了她,他笑意盎然的弯起邪邪的眉眼:“嗯,我没撒谎,真的只是做做样子,不过是脱光你的衣服而已。”

    她羞愤难当:“你是觉得听你这么说我该大呼万岁、喜笑颜开吗?”

    “你要是觉得失落的话我也不介意假戏真做,再来一次。”

    她所幸不再理会他,暗自让头脑逐渐适应这个全新揭晓的事实,面孔因这样的认知而变得松弛。

    他却突然道:“即使这样,我也没打算和你撇清关系,我想要搞明白一件事。”

    “什么?”她莫名感到不安。

    “就是”他邪肆的将手伸向了她的衬衣。

    她紧捂领口:“你要干吗?”

    他一脸无辜的举起了她的手臂:“你在想什么呢?色女?你在意淫我吗?”说着,他不顾她的挣扎抗拒,一把撩开了她的衣袖,“这个,才是你不想去献血的真正原因吧?”那天他就发现了她手臂上的疤痕,他当时觉得碍眼,凡是和自杀相关的痕迹都会刺激他疼痛的记忆,让他坐立难安,所以,他找出了之前女人留在他房里的遮瑕膏,丝毫不差的遮盖住那些斑驳。

    她脸上的血色褪尽,颤抖着唇角规避着他强势的眸光:“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哈”他夸张的调笑,“这么老套的台词亏你还在用,你没看过电视剧里吗?但凡有人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八成都是被对方给说中心事了。”

    她迅速抽回被他握住的手,羞愤难当的推开他,一边试图远离他,一边慌乱的拉下衣袖。却一个不留心,踩在捕兽夹上,风驰电掣之际,一股巨大的力道带开了她,她被人环抱着疾速顺着山坡下行的方向猛打了几个转,之后停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下。

    不远处,刚刚发出一声尖锐的当啷声的捕兽夹仍在剧烈的振颤着,那锋利的齿牙散发出咄咄的嗜血气息。

    她惊魂未定,躺在草坪上任由出手解救她的人压在她的身子上。

    “你们在做什么呢?”惊诧的女声传来。

    她立时清醒,忙不迭的起身,这才发现刚刚救了自己的人竟是林静。看着眼前的来人,她心中一沉怎么大家今天竟会都像是说好了一般来到这里?楚怜心和凌雪彻他们是打算来这里幽会的吗?

    她心中一拧,却换上了语态嫣然的表情:“真巧啊”她看着楚怜心,却没有勇气看凌雪彻,她不想看到他眼中的鄙薄。

    林静这时却起身凑近凌雪彻解释:“雪彻哥,我和夏忧没什么的”

    他冷哼一声,眸光阴沉:“不用和我解释什么,你们的事,和我无关,你该解释的人是秦韬!”

    一句‘和我无关’原本就让夏忧的脸色猛地一白,当听到了秦韬的名字时,她几乎开始颤抖了。

    是啊,她已经是个名花有主的人,这么些天远离那个男人的日子,让她都压根快要忘记了这件事、这个人。

    林静一脸无害的惊道:“sa吗?他现在不是应该在温哥华拍戏呢么?这件事,只要没有人说出去的话,sa那里还是很容易交代的。”说着,状似一脸惶恐的低下头。

    “你放心,我没那么多时间闲扯别人的事。”看到他害怕担忧的模样,凌雪彻冷淡的道,同时看了眼楚怜心。

    她连忙道:“嗯,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夏忧却只好沉默已对,既然所有人都硬是要维系她和秦韬的关系,那么她也只能接受了。

    她不能给脸不要脸。

    夏忧一个人待在休息室里看剧本。这时,突然有人推门进来,连门也没敲。

    她有些不快的蹙眉,这里虽然不是专属休息室,但既然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多少该敲一下门以示尊重吧?

    可当她看到来人时,却突然不打算再计较下去,她知道在他眼里,有些人是不需要尊重的,比如她。

    凌雪彻进来之后直接锁上屋门,二话不说,几个大步来到她面前:“当时的情况明明是林静为了救你,为什么你就是不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解释清楚,硬是要制造不必要的误会?告诉你,话题不是这么制造的,你这样只会提供给别人更多证据来证明你那些负面传闻!”

    她身子微颤,下意识的敛眼:“我还以为你根本不愿听我的解释,即使听了,也不会相信。”

    他霍的一震,暗自屏息敛气:“那么好,我给你个机会,一次说清楚,说清楚我们之间到底还有些什么我不知道的误会,我保证,这次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相信!”

    她鼓起勇气,望向他沉阔的眼眸,手心下意识的攥紧:“晴空的小说,不是我写的,我曾经丢掉过一本日记,大概是被什么人捡走,之后被作者看到,或是干脆就是被作者捡到,总之,那部小说是根据我的日记写的。”事发突然,她之前没做任何准备,此刻冷不丁将心中秘密和盘托出,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他先是震惊,之后突兀的佞笑:“辛辛苦苦写的日记,干吗要扔掉?你到底想扔掉的是日记还是日记里的人?你是想将一切都丢得一干二净,然后轻装上阵吧?”

    “嗯,也可以这么说。”她迟疑了下,缓缓点头。那个时候的她确实是打算忘记一切不该奢望的事情,然后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活着,谁知道原来她的人生里处处都是奢望。

    他不住点头虚情假意的笑着:“好,算你有本事、有魄力。可是,事实证明你是个懦夫,即使把所有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都丢掉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你还是做不到你想做的事,夏忧,你根本就忘不掉我,你这一辈子也别想忘掉我了!”

    他撂下如同诅咒般的激狂话语,随即甩门离去,门发出‘碰’的一声巨响,她颓然的吓了一跳,咸涩的眼泪都被他的蛮横力道震出来了。他最后的声音不断回荡在她的耳膜,让她颤颤巍巍的跌入万劫不复的火红炼狱。

    楚怜心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想着刚刚伫立在门外听到的点点滴滴,她简直快要发疯崩溃了。怎么会是这样?怎么这部晴空居然是夏忧的日记?他们居然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相识?这里面写的事情都是他们之前真实发生过的?!难怪她平生第一次演戏就可以演的那么逼真……

    她按耐不住的敲响了休息室的门,这次她一定要将心中一直积聚的不安和怨愤一一和夏忧说个明白!

    夏忧开门,没想到会是楚怜心。看到她一脸哀怨愤懑的表情,她甚至于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大小姐的事。

    她等不及她关上门,开门见山的说道:“求你不要抢走我的爱情!”

    夏忧轻轻阖门,蹙眉转过身来:“你认为我凭什么?”

    “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知道晴空的蓝本是你的日记。”

    她有些惊愕,随即沉静下来:“那又怎样?小说里把很多事都美化了”

    “但是毕竟你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楚怜心仓皇的咬了咬下唇,终于鼓起勇气看着夏忧,“我好羡慕你,能在那么一个美好单纯的年纪和雪彻相遇,那么心无旁骛、无所顾忌的年纪,疯狂也许只能发生在那样的时候吧?长大了,就变得小心了,爱情也就畏首畏脚了,我真的好想勇敢的对自己喜欢的人大声喊‘我爱你’,让他知道我的心情”

    她看到了楚怜心眼中为了爱情放散出的勇毅和光彩,萧然的转过身去:“放心,我不会和你抢凌雪彻。”

    她将信将疑:“为什么?我凭什么信你?你是看形势还没完全倒向你,所以才这么说,好让我掉以轻心的吧?”

    她瞅了她一眼,冷淡道:“别那么幼稚,如果我真是那样盘算的话,根本就不会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楚怜心仍是一脸戒备的表情。她突然心虚的想到,夏忧会不会是知道了她当年的事?心里猝然一紧,当年她是太妹的事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绝不会完全没有,世界小得很,保不齐就会被这个女人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也许那个寄给她资料的陌生人也同样寄给了夏忧关于她过去的一切呢?难道那个人的目的就是看她们谁先出手毁掉对方?

    她兀自推断着,害怕失去雪彻的不安侵扰着她,让她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不能用正常的理性思维思考问题。确认这才是事情的症结,她情绪失控的大叫:“你为什么要告诉雪彻我的事,我已经很努力在做一个好女孩!你是因为嫉妒我才想要毁掉我的爱情吗?”

    她无奈的叹息:“你冷静一下,我没有和他说过任何关于你的事。”

    “不可能,他这段时间明显对我冷淡了。”

    “那你应该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如果我想毁掉你的话,有很多种方法,随便哪一种都比这种要来的有破坏力。”

    她的话让楚怜心冷汗直冒,更加肯定了自己刚刚的推测:“你以为这样能吓唬的了我吗?你也同样有把柄在我手上!”

    “那你大可以试试,我们谁的能耐比较大。”夏忧不将她的挑衅放在心上,完全当成小女孩的任性之举。

    今天一大早‘晴空’剧组的人,几乎都来齐了,现场每个角落都挤满了人,因为今天是男二号深情表白的日子,还安排了缠绵悱恻的吻戏。这样的场面极大的满足了众人心中排山倒海的期盼。

    夏忧知道凌雪彻也在看,却不觉得有什么困扰,这算是演员的必经之路,她没法回避什么。刚刚她也有碰巧和他对视到,他的脸色波澜不惊,显然是如她所料根本不介意,在他看来,林静于她不过是个弟弟而已吧?事实也的确如此。她总觉得,凌雪彻对林静大概有某种外人体会不到的特别情感,因为同样遭遇过亲人惨死在眼前的事,所以他对林静当时针对她的报复行为其实是感同身受的吧?他一定是因为理解他那种怨愤难平的心情,才会最终选择对林静的事保持缄默。

    一句“action”让她的注意力集中回了片场上。

    此刻,林静突然紧紧扶住她的双肩,微弯背脊使得他的视线几乎和她的持平:“你知道为什么你总是伤心哭泣吗?因为你是他世界里的女二号,所以你的落寞注定了没有人看得到,你并没有错,只是因为你爱上了一个心中没有你的人。来吧,到我身边来,在这里,你也能成为一个快乐、骄傲的女主角。”

    她蓦地一惊,因他那瞬间敲中她内心脆弱的话语。

    此刻,坐在一旁的编剧有些纳闷的问道:“这段台词有出现在剧本里么?”

    林国栋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这个孩子演起戏来还真是天马行空”

    林静望着她的黑瞳熠熠生辉,她禁不住的颤抖起来,因他这一刻太过专注的酌视。

    “我”她居然忘却了台词,结巴了起来。

    就在她心中暗恼导演又要喊‘卡’重来之际,他的唇意料之外的附了上来,现场一片群情激荡,为了此刻这如梦似幻的缱绻场景。

    他很温柔的吻着她,在镜头前准确的控制着节奏和角度,看似是很敬业的诠释角色,虽然让观看的人脸红心跳,但都没有发现任何假戏真做的痕迹。只有她能感觉得到那炙猛紧致的心跳,他的反应让她迷惑,她不明白,他这样是太入戏了么?还有他的吻,深邃的不像是做样子一般的浅尝辄止,倒像是真的在取悦着她的感官。

    “卡”林国栋的一声指令,令两人间的磁场戛然而止,四周人都是一副或陶醉或意犹未尽的表情,林国栋脸上写尽了满意两字,虽然他们的表演没有按照剧本上进行,却比起原作更加的自然、水到渠成,感情拿捏的恰到好处。

    转头看到了导演满意的神色,夏忧为了在大家面前遮掩自己内心的波澜,打趣的对编剧调侃:“您写的台词好棒,好有感染力,要是现实生活中能有男生对我说出这样一番话,我肯定会二话不说立马把自己嫁出去。”

    “真的吗?可要说话算话哦”林静突然插话进来,眼神似笑非笑,说出的话也让人听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

    她不想让大家误会她是对他有所暗示,于是故意拉下脸:“这话已经被写在剧本里了,再有人对我重复说出来就不算了。”

    他一脸困惑:“写在剧本里了吗?在哪儿?你给我指指?”说着,他竟然真的把剧本递到她跟前,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瞅着她。

    她不爽的瞪了他一眼:“你别和我闹了,你自己的台词,还问我在哪里?你看,不就是这里”她边说边翻着他递过来的剧本,渐渐的,僵硬了脸色。急切的从他手中抢过剧本,又拼命的找寻了下:“怎么可能,居然没有。”她不敢置信的喃喃低语,剧本上描写刚刚那段场景的台词竟然和林静说的完全不一样,这么说,那些台词是他的即兴发挥了?她连忙抬头焦急的辩解,“刚刚说的话你可别当真,我可说了现实生活中,就算这话是你原创出来的,也是在演戏时对我说的,压根不算数!”

    “我也没想什么啊,不过是开句玩笑消遣一下,你何必那么认真呢?夏忧姐姐!”他将‘姐姐’两个字说的格外清晰,然后恶劣的欣赏着她的尴尬和白脸。

    她看到四周啼笑皆非的脸孔,觉得自己这下真是出乖露丑,于是负气离去,没再看一眼身后林静那若有深意凝视她的眼神。

    上午拍戏时遭遇的糗事让她始终耿耿于怀,她觉得自己需要出去走走调节下心情。下午正好闲来无事,她决定去看看妈妈,沿途,她还顺道买了束花。走到一半的时候,她才想起如果要到林家墓园祭拜的话,是需要提前预约的。无奈的止步于市中心的商业区,正犹豫着要去哪里打发时间,这时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她回头,有些吃惊:“jacky先生”

    jacky则是一脸焦急的模样:“夏小姐!在这里碰到您实在是太好了!阿彻遇到些麻烦事,我一个人应付不来,您能不能帮我一下?”

    她紧张:“他他出了什么事?”

    他欲言又止:“夏小姐,您还是自个儿去看看吧。”

    她想也没想:“他在哪儿?快些带我去!”

    她见到凌雪彻的时候,他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了。

    jacky苦着脸:“我怕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抱出酒吧会被记者拍到,可是,我又不能将他一个人留在这儿,我怕他一个人到处乱溜达去。”他为难的瞅了眼手机,“策划组那边催着我去开会呢,夏小姐,你可不可以在这里帮我看着会儿他,我这就回去取他的变装衣物。”

    “成,没问题,你快去吧。”

    他连连谢过,风风火火的去了。

    夏忧在包房里挨着他倦懒的身躯坐下,情不自禁的垂眼看他,他此间安静的模样倒像是睡去了,只是偶尔发出酒醉不适的闷哼,长长的眼睫垂落下来,皮肤仍是好的不像话,只是两颊明显的泛出潮红,迷迷蒙蒙的,为他的俊魅平添了一股别样唯美。

    抬眼环视四周,这是一间地下酒吧的豪华包厢,桌子上大大小小的酒瓶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多数都已经是空的了。可想而知,这个男人独自在这里喝了多少酒。他干吗这样?没有工作要做么?

    她无奈的耸耸肩,搞不清他的想法。

    他毫无预警的醒来,就那样挣扎的撑起身子,死命的看着她,像是深恶痛绝的恨着,更像是拼命的想要确认什么,直看得她颤颤巍巍的呆坐原地、噤若寒蝉。突然他大吼一声的叫来侍者,胡乱的摸出一把vip金卡散在沙发上,蹙眉辛苦的眯起眼,困难的对准聚焦想要看清眼下的卡,之后拿出一张硬塞到瞠目结舌的侍者手里:“去,给我买烟花回来,把全t市最美的烟花都给我买来,这张信用卡没有密码,上不封顶,让我满意的话,这张卡就送给你!”

    夏忧惊了,他这是在干什么啊?她怕把事情闹大,引来诸多人的围观,于是赶紧塞给了侍者不少小费,拿回了信用卡,之后把侍打发走了。

    这时,凌雪彻却突然像是发疯了一般的对她怒目相向:“你干吗?”边说着他边拉起她的手往外走,跌跌撞撞的脚步明显说明了他的神志不清,她想让他回到包房里好好呆着,却拗不过他的蛮劲,又怕拉扯的动静太大惹人注目,于是只好任由他拉着她上了街。

    他拽她来到一家礼品店,一推门便狂狷的叫嚣:“烟火,拿你们这里的烟火出来!”

    服务员看到他这个样子,都在纷纷小声议论:“你看那个醉醺醺的人是不是凌雪彻?”

    “我觉得就是他。”

    “怎么会是他?凌雪彻一贯优雅的无懈可击,怎么会这么一副潦倒的样子出现在大街上,我看,只是长得像而已。”

    听着她们的谈话,不知不觉间她早已骇出一身冷汗,待收下服务生递来的烟火后,急忙付了帐拉着他走掉。丝毫不敢在街头多做停留,她一路领着他跑回刚刚的包厢,这时他仿佛又恢复了一丝神智,撑起身,抢过她放进手提包的烟火,硬是固执的塞进她手里,这会儿,他始终阴沉着的面容突然变得和缓起来,甚至是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这样才像你。”落下不着边际的话后他再次倒下呼呼大睡起来。

    她愣住,根本搞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好在这个时候jacky回来了。

    “夏小姐,怎么样?阿彻他没有折腾吧?”

    “没”她很勉强的笑笑。

    jacky没留意到她的异样,随口说了句:“哪来的烟花?很漂亮!阿彻要是清醒的话说不定会从你手里买下来。”

    “他买这个干吗?”

    他一脸惊讶的瞅她:“你不知道阿彻有收集烟花的习惯吗?无论到了哪,只要看到新颖别致的烟火他都会买下来,我看他那么紧张你的模样?还以为你们很熟呢。”

    “他紧张我?”她的心脏漏跳一拍。

    “是啊。”他一边帮凌雪彻调整个舒服的姿势一边点点头,“你不知道吗?那次你晕倒摔下楼梯的时候,阿彻二话不说就想抱着你去医院,幸亏我当时在,阻止了他,要不你们可就要被大厅里的记者们拍个正着了。他平时可是十分小心谨慎,滴水不漏的啊。”

    她不觉想到他接下‘晴空’的初衷,他的谨慎她确实深有感触。

    “那之后,他还不放心的赶到医院看你,我让他进病房瞧瞧你,他当时说不用,后来他就催我走了,也不知道最后进去了没。我知道就算问他也不会和我说实话,所以之后也没再提。他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不说自己的事,就算是做了好事,也不会让别人知道,可是那天,他破天荒的在医院走廊里和我说了许多话,几乎比他这辈子加起来和我说的都要多。”他有些惭愧的挠挠头,“他说,他和有些人在一起没法演戏,他说他会失控。这句话我一直记得很清楚,因为我一直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没有看她瞬间僵住的神情,只是接续说着,“印象里阿彻这个人一向是自律能力极强,像是因为醉酒误工这样的事,在我记忆里也只有过一次,是他17岁那年一个晚上,他喝了好多的酒”

    她内心一怔,怆惶的打断他:“那天是什么日子,您还记得吗?”

    jacky停下手中的动作,托着下巴想了下:“好像白天的时候他拍了个广告。”

    “是不是一支在户外拍摄的汽水广告?”

    他兴奋的一拍手:“对,没错,那只广告刚好在他学校附近取的景。就是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喝了个烂醉,差点闹出人命。幸好那天我有急事找他,看怎么也叫不醒他,赶紧送他去了医院,医生说再晚来一会,这孩子就该成智障了。那次,他酒精中毒洗了胃差点因为体力透支死在操作台上。第二天还为此推了那年一个最大广告,惹上了官司,最后陪给了对方800万才平息了这件事。印象中雪彻这个孩子一向冷静的无懈可击,从来是学业和工作两边奔走却都成绩斐然,可就唯一的那么一次出了状况,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要喝那么多酒,43度的威士忌诶,他一个平时滴酒不沾的小孩喝了整整两大瓶,就算是酒精考验的**战士,别人劝他这个量也得考虑一下吧?这个孩子怎么那个时候就有这样的勇气呢?”

    夏忧脚下的能量迅速的流逝着,她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站在这里了。

    jacky帮醉的不省人事的凌雪彻熟练的易容改装着:“哎呀,你看我一下子说了那么多,阿彻总埋怨我像个女人,嫌我嗦,实际上我知道他这个人就是嘴巴坏,心眼儿其实比谁都要好。记得因为醉酒惹上官司的那个时候,他欠了一身债,可就是那样,他一个孩子,也自己撑着,既不伸手管亲人要,也没和我开过口。我知道,他是看我那时老婆刚刚怀孕,家里正是紧张的时候,一个17岁的孩子就有这样的心思,多难得啊。每次我问他需不需要钱的时候,他都笑着告诉我没事,其实我有好几次看他累的在几场通告间歇就那样靠着墙壁睡着了,那会儿他特别瘦,比日本杰尼斯事务所那帮小男孩都还要瘦,看得人都心疼。还有好几次他因为刚刚洗过胃,身体吃不消那么繁重的工作,胃疼的冷汗直冒、脸色苍白,却还是咬着牙去一场场的赶通告。那段时间,他因为频繁的出现在中性风和视觉系的秀场上,还被竞争对手向媒体爆料说是gay。我就心痛的替他叫冤啊,他从前不是走那种妖艳路线的男模,他是怕被人看出病态的脸色,那个时候才专挑那种妆容华丽的舞台秀的。”

    jacky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夏忧惨白的面容,原来,那一天的分割线外,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跌入炼狱、水深火热……

    为什么现在才让她知道这些?他如今总是漂浮在眼中的鄙夷让她知道,即使那个时候他能够跨越仇恨、接受她,却不代表着,现在如日中天的他可以大义凛然的接受一个囚犯,一个在世人眼里败德辱行的女人。

    所以,此刻听着jacky的滔滔言辞,她由最初的目瞪口呆、到痛彻心扉、到欲哭无泪,渐渐的、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理智了下来,终是不过尔尔,徒剩了造化弄人的感慨。他之于她,或是她之于他,不过是段遥远的泛着疼痛的甜蜜记忆,要怪,只能怪上天安排的阴错阳差。

    真应了那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默默的目送着jacky扶着他缓缓离开的背影,坚强的转身,一步一步的离去,她告诉自己,就这样走下去,一定不可以哭。

    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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