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t市拍戏已经三天。

    今天夏忧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到了夏芝芯被安葬的墓园。

    墓园很幽静,并不太多的墓碑,听说出事之后,楚怜心的妈妈只来认领了端木云的尸体,至于母亲的就一直留在了医院里。后来,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高擎人写下委托书托人来将妈妈的尸体领走、代为火化,并将骨灰带回故乡安葬。之后他将安葬地点寄到医院,委托医院将地址转交到她家人手里。

    此刻,仿若历经一辈子的等待,她终于站在了母亲的墓前。环视着眼前静谧安宁的美丽墓园,她欣慰的叹息,母亲一生命苦,好在死后遇到个好心人可以在这样一片美丽安宁的静园入土为安。

    “这上面的人是你的妈妈么?”

    突兀的声音令她愣怔,迟疑着侧头,看着身旁这个不久前来到这里的男人。

    他显然也是来拜祭他的亲人,大概是生了病,带着宽沿墨镜、口罩、连衣帽、厚毛呢大围巾,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相貌。

    有些不适应这样被陌生人突然闯入的境况,她有些惶然的点点头:“对”

    “这上面是我的妈妈。”男人扬了扬下颌,指着他身前墓碑上的照片很快的接道。

    他的声音很清亮、很好听,却凭空让人觉得不安。

    一阵冷风掠过,她冷不丁打个寒战,甚至有种感觉,好像这个人从始至终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着和她说这样一句话。

    她望着男人身前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中人笑靥如花的模样竟有几分母亲年轻时的模样,让人无端觉得亲切。

    “你的母亲,很美。”她由衷的说。

    可是对方却再也没了回音。

    此刻两人之间充斥着分外静谧的空气,刚刚的风掀起的小小流波很快的归于平静,花团锦簇的墓园里突然响起悠扬的口琴声,她一惊,侧眼一看竟是身边的男人吹奏的,他就那样一直的吹着口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周围的一切早已离他远去,或是不过是将他和他母亲的墓地围拢在一起的幕布,那琴声悠扬悦耳、余音渺渺,可是夏忧却总觉得周围渐渐升腾起来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一丝寂寞疼痛的寒凉。

    夏忧从墓园回到酒店已经是傍晚时分,衣服也没换下,便疲软的倒在床上,胳膊肘一痛,竟是压上了提包中的硬物,她将帆布包向旁边推去,打算小睡一下,却被意料之外的声音打断。

    “喂”格外柔细的女音从包中传来。

    她蓦地一愣,听出是手机的声音,还开启了扬声器,大概是她之前忘了锁键盘,刚刚一磕碰恰好按了某个联系人,慌忙翻出手机,看到拨通的号码,心一颤,连忙僵声开口:“请问,凌雪彻在吗?” 既然都打通了,就刚好和他道声谢,为了母亲还有之前救她的事,她没想到他会同她做了一样的事,这么多年都没有更换电话号码。不可遏制的悸动只是一瞬,随即被理智掩埋,刚刚的声音虽然很短促,可是她很确定是楚怜心。 下意识瞥了眼墙上挂钟,这个时间早就该收工了。

    “阿彻在洗澡,请问你是”

    楚怜心这样问,就代表着他手机里没有保存她的旧号码……

    她匆匆又狼狈的挂断电话,怕再说下去对方会听出她的声音,她不想变得更加丢脸。

    酒店凌雪彻的房间。

    望着他手机上显示的‘夏忧’的通话记录,楚怜心毫不犹豫的按下了删除键。

    浴室里传出了凌雪彻的声音:“你在和我说话吗?”

    “没没有,是朋友来电话。”她边说着,边将他的手机放回原处。

    不一会,凌雪彻洗好澡从浴室里走出来,慵懒俊魅的脸孔上还微挂着湿漉漉的水珠,别有一番性感魅惑的风情,叫她的心脏止不住漏跳了两拍。

    “不好意思,挑在这个时间洗澡,不知道你要过来。”他拿出替换装的剃须刀片,安放到把手上,自顾自刮起新长出的胡渣来。

    虽知他此刻脸上的和暖不过如同平常般客套,可他唇畔流淌的疏浅笑痕就是让人移不开视线,在室内稍显昏暗光线的映衬下,他的人宛如天神下凡般尊贵迷人,空气中仿若混入了一股微醺的气息,叫楚怜心一时间几乎难以控制自己苦苦隐忍的情愫。

    他随手将屋内的顶灯打开。

    乍然间的一室明亮令她猛地收回散掉的心神,有些僵硬的上扬嘴角:“没关系,是我没有提前打招呼,我本来想在楼下的大厅等你,但jacky说你今天不打算出门了,要在房间里看剧本,所以我只好上来找你。”

    “干吗一副见外的模样?小时候不是经常这样呆在一起么?怎么现在反而变拘束了?”他佯装真的不明白原因的模样,边说着边从冰柜里递给她一罐饮料,“来找我,有什么事?”

    小时候,楚怜心的妈妈因为不满意端木云这么多年的不清不楚,于是愤而带着她不告而别。她们独自在外生活了两年之久,那时候,她才不过5岁半的年纪,刚刚到了上小学的时候。

    而凌家便是那段时间她们的邻居,凌太太看到楚落雨一个单亲母亲着实不易,有时候会来家里帮助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后来便干脆让凌雪彻和她一起结伴上下学,因为年纪相仿,所以他们很快便熟识起来,常常一起做功课、一起玩耍。

    后来,大约过了一年半时间,凌家搬走了,母亲最终也还是回了端木云身边。

    “我剧本里有些情节把握不好感觉,想让你帮我讲讲。”此刻,她脸上是分外真诚和谦逊的模样。

    初春的傍晚空气微凉,一阵晚风袭来,冷飕飕的温度卷过她的身子,夏忧禁不住打了个激灵。她在不久前接到个陌生电话,对方说要和她谈她妈妈生前的事,态度很强硬,好像抓着妈妈什么把柄似的,居然撂下如果她不在半小时内出现,便会把手头资料公之于众的威胁话语。

    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件事不像是无聊人士所开的玩笑。

    离开酒店的时候,因为匆忙,只顺手带了电话。t市的路她不熟,胡乱找寻下,终于来到了对方通知她的酒吧。

    她随着服务生进入酒吧,按照电话中的指示,走到了最靠近里面的位置,四个座位都空着,显然电话的主人还没有到。

    服务生递来酒单,一个人的静默让她体内的惶恐攀升:“随便来点什么,只要快就好。”

    很快,酒送了过来,她为了压惊,仰头大口喝了下去,辛辣的酒气刺激的她泛出了眼泪。

    原来,之前心中的难过和想要借酒精忘记的,不只是陌生人带来的讯息,还有那个被她匆忙挂断的、狼狈不堪的电话。

    她根本不知道手中酒杯里盛的是什么品种,才只不到一会,头脑就有些混沌起来。

    恍惚中,仿佛看到幻影,影像中的男人,有着令她抑制不住惊艳的容貌,尤其是他的眼,魔魅勾人,噙着邪气和妖冶,好像在不屑的嘲讽着世间的一切。她几乎有种在他身后看到一对丰盈的黑色羽翼的错觉。

    晕眩的感觉迅速蔓延,蔓延,直到将她的神志全部碾碎……

    海岛别墅内。他掀开被子下床,大剌剌的左右一拨,拉开了密合的绛红色窗帘,明晃晃的阳光顿时射入他好看的眼瞳,将他光裸的身躯镀上一层浅金,显示出匀称清晰的肌理。

    望着玻璃窗外那郁郁葱葱的山林和远处的碧海波涛,浓重的眸瞳中逐渐溢满冷酷,他一个用力,推开了面前通透明净的落地窗,一阵沁凉的海风袭来,吹拂起他的额发,露出坚毅冷峻的眉峰,他转头,看着床上沉睡的女人,脸上是残忍的平静,还有,若有似无的期待。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久违的电话,他一直在等待着这天,等的都快要望眼欲穿了。

    早上的时候,凌雪彻的头脑就有些不清楚,他的鼻子异常敏感,t市此时正是花粉肆虐的季节,这对他脆弱的呼吸系统来讲是个严峻的挑战。

    他的毛病很特殊,只要吸入过量花粉,就会有全身发热、高烧不退的症状发生。因为这个顽症的存在,所以一般花粉漂浮的日子,他都是闭门不出的。

    这件事,是他的一个秘密,除了他的经纪人和主治医生,没有其他人知道。

    “夏忧呢?怎么一大早就不见她人?”坐在保姆车里准备到拍摄地的林国栋,见凌雪彻和楚怜心上车后问道。

    楚怜心觉得事态不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见过夏忧,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呢?她吞吞吐吐道:“她昨天晚上有打过电话”她慌张的抬眼瞅了眼凌雪彻,“给雪彻但没说什么事就急匆匆挂掉了。”

    凌雪彻一惊,投向她的眸光中噙着明显的质疑。

    此时,林国栋的电话响起,看了眼手机,脸上泛起显而易见的惊异和一丝难掩的喜悦,他焦急的按下接听键:“静儿,你怎么”

    “夏忧在我这里,想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就马上来‘天路’,你想见的人会在这里等你!”

    他额上冒出冷汗,刚想说什么,对方却挂断了。愣怔一下,连忙吩咐司机:“我们去海岛,现在,立即,快!”

    司机虽诧异,却听出他的焦急,也不好问什么,马上发动了车子。

    凌雪彻不禁疑惑,心中腾起莫名的不安,他好像隐约在刚刚的电话中听到了夏忧的名字……

    车子在狭窄的山道上顺势盘旋上行,终于停在了一栋幽静雅致的院落前。但此刻,因为之前的怀疑和不安,凌雪彻并无心欣赏此间美丽的海景,在林国栋马不停蹄的下到车下,他亦跟着走进别墅里。顺着华丽扶梯笔直的望上去,楼梯前方的主卧室门前斜立着一个半裸的身形,不过是在腰际围拢了一条浴巾,此时,从他身侧玻璃窗内照射进的绚烂朝阳在他脚边投下个狭长暗影,林静恣意倚靠在楼梯扶手上,冷漠的看着止步在楼下气喘吁吁的父亲,如同对着一个陌生人般的态度:“想见她的话,跟我进来吧。”说着,便漠然转身,推开主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凌雪彻的呼吸恁地变得困难,眼眸直直的盯着远处的某点,那是主卧室内的茶几,上面搁着的是夏忧的衣服,是她昨天穿来剧组的连衣裙,那样特别的荧火色调,真的很少见……

    他咬牙握紧了拳,眼中仿若有火焰迸射,急促抬脚,迈上了楼梯胳膊却在这时被人用力拽住。

    他愤怒的想挣脱,楚怜心却死命抓住不放手:“这是导演的家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吧?”看到他眉宇间的波动,她迟疑的小声试探,“我们没有立场不是吗?”她也看到了那件连衣裙,所以更加不能让他离她而去。

    他挣扎着,一把甩开她的手,之后气郁的坐进客厅沙发,整个人就此懊丧的陷入身下的软垫中。

    她心惊胆战的跟在他之后小心翼翼的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

    他突然狠狠的抬眼,死死的盯住她,好像在看一个深恶痛绝的罪人:“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电话的事?”

    “我我”她闪烁其词,“我忘记了你洗澡出来之后我便忘记了,对不”

    他阴鸷的打断她:“先不要忙着道歉,因为我还没有相信你。”说着,他掏出手机,翻出了之前的通讯记录,依次查看下去,“为什么我这里没有夏忧的通话记录?嗯?你给我解释一下?”他的眸光很冰、很远、很锐利。

    “因为,因为”她慌张的找寻着合理的说辞。

    “因为你在撒谎!因为你妒忌她、介意她,所以你删掉了同她的通话记录!”他毫不留情的揭露她的罪行。

    “我没有我”她乱了方寸、羞赧的恨不得当场死掉。

    “楚怜心,我告诉你,你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你,还没有排挤其他女人在我身边出现的资格,我想选谁,我爱选谁,都与你无关!”

    他冷酷的话语令她瞬间落下难堪的泪:“你怎么可以对我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我残忍?如果不是你的话,她不会到这里,发生这样的事!”他愤怒的指着卧室的房门。

    她羞愤难当的痛诉:“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自愿的?你怎么知道她一定是被林静拐来这里的?如果是林静的话他需要用这么强硬的手段吗?”

    他狠命的咬唇,那样的力道几乎看上去像是自残了:“即使是那样,也是因为你接了我的电话,她才失望的找了别人!”他像是说服自己一般冲她恶言相向。

    “那也只能说明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围着她转?她哪里好?难道就是因为她贱,像是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让人抓不住所以才更想要将她彻底驯服吗?”

    “bull **!”他突然爆出粗口,随即烦躁的摸进衣兜里,掏出了烟盒,取出了一支烟,叼在嘴里,同时蹙眉胡乱的摸寻着打火机。

    “你有打火机么?”他没看她,叼着烟随口问道,他的眉峰始终纠结,整个人显得坐立不安。

    “没没有”她没想到他还会再和她说话,有些意外和受宠若惊。

    他猛地起身,最大程度的甩开手臂泄愤般的将香烟摔在地上,接着,大脚用力的落下,一边咒骂着一边死命的将烟卷踩了个稀巴烂。

    卧室内。

    林国栋瞅着床上的人,颤抖着唇角抬手沉痛的指着林静:““我知道你觉得我对不起你母亲,害她郁郁寡欢,可是,她只是个无辜的人”

    他哼笑,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你知道妈妈最伤心的是什么吗?并不是你花心,而是你这辈子真正爱着的是另一个女人,可惜她嫁了别人,你始终无法忘记她,于是娶了和她有几分相似的母亲。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知足,却发现原来根本没有谁能代替的了你心里的那个她。所以,你逃开了,远离了你背叛心爱之人的证据,自私的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到了母亲身上。甚至光明正大的在书房看着那个女人的旧照片整夜整夜。

    我曾经偷看过那个女人的照片,所以,自然知道她的模样。她死了,当你在那起交通事故的新闻报道中认出她时,在你身边沉默不语的我其实也认出了她的身份。你悲痛欲绝,甚至还派人领回她无人认领的骨灰安葬在林家的墓园,你到底想怎么样?就连母亲死你都不肯放过她?还有让她和那个一辈子占据他丈夫心的女人同穴而憩?你根本是把那个叫夏芝芯的女人才当成你的妻子对不对?”他咬牙切齿的呼吸急促,几乎无法用正常的语速说话,他勉强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从来不关心母亲的生活,甚至连她死的时候你都没有待在这个家。所以我恨你,恨你夺走了我的母亲。

    我一直等待着报复你的机会,终于,让我看到了希望,我第一次见到夏忧的模样听到她的新闻时,就隐约感觉到你是动真格的了,要不你不会破天荒的给了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如此奢侈的机会。我在想她是另一个母亲吗?因为她和那个女人也有几分神似。可是我后来渐渐领悟到一件事,她也许根本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按照年龄推断,还有你异于以往的和她保持的距离,你并没有如同平时一般立即公开的和她出双入对于社交场合。你在盘算着放长线钓大鱼吧?慢慢的,当她习惯于享受你带给她的莫大的既得利益时,你便会和她摊牌甚至会将她迎娶进来作我的小妈吧?

    可是,即使心中已有八成的把握,我仍是要进行最后的确认,我担心万一一切只是我的猜测,如果真的弄错了不能对你造成致命的一击怎么办?

    而竟然老天都在帮我,我一直都在关注着夏芝芯的墓碑,当墓园管理员告诉我有人预约了要拜祭她时,我知道我得以确认一切猜测的时机来了。我要亲手在你面前毁掉它,让你亲眼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在自己面前陨落、衰败,然后万劫不复的场景!”说着,他转头阴冷的望向了身后的床褥,“就像现在这样,我就是要让你亲眼看见!”

    “哈哈”他突然仰头狂笑,笑得歇斯底里,“怎么样?我报复的是不是很彻底?是不是让你一直以来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你现在是不是有种满盘皆输的绝望?”他冷下来,字字冰寒彻骨,“这就是母亲当时的感受,现在你终于感同身受了吧?”

    林国栋静静的听着,由一开始的震惊渐渐蜕变的满面沉痛:“静儿,你真的错了,你觉得我对夏忧的距离,是因为我根本没动任何心思,我从没想过她是谁的女儿,也没在意她是否和谁有多少分的相似。哪怕样子有十分相像,我也知道那根本不是她,即使是,也不过是我的自欺欺人罢了。可是因为这样的自欺欺人我已经害了你母亲,害她一生痛苦,我又怎么可能再去重蹈覆辙?我不是故意的,我满心以为自己可以,即使是将对方当成另一个人来爱,也会最终爱上,可是却不知这完全是我的痴心妄想,不管我找到的是像她的女人或是哪怕有她的血脉,也都不是她,爱一个人的心是不能用任何替代品来满足的。”

    林静气郁的愤愤不平:“你这个人还真是无可救药、厚颜无耻,居然还可以当着自己的儿子说出这么‘感人肺腑’的真情告白,你是不是希望我就此感动于你对待爱情的执著,就这样原谅甚至忘记你对母亲的所作所为?”他的表情变得愈发狰狞,“你别做梦了!你以为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就可以让你的一切罪责都变得合理化?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掩饰你对夏忧的感情,你的心里盘算着什么我清楚的很!

    林国栋悲戚的瞅着他:“孩子,我知道你恨我,可是这次真的是你误会,我并不知道夏忧的身份,而且她也不是我的情人。”

    他冷笑:“好,你说她不是你的女人,那既然我们已经发生过这样的关系,那你就更应该让我们在一起,怎么样?你舍得么?”

    他焦躁道:“这不是我舍得不舍得的问题,而是夏忧已经有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拒绝接受他的话:“我不管,我只是问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算我求你,静儿,这次的事真的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他的目光几乎是在哀求他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开这扇窗子么?”林静突然转身,幽幽的凝望着窗外,用极端平静的表情说出最为幽怨的话,“我都恨不得看到那个害我母亲死去的刽子手羞愧难当的从这里跳下去给母亲哀怨的灵魂陪葬了。”

    林国栋倏地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林静斜睨一眼,知道床上的人早就醒了,大概是从他一开口说话的时候,他不客气的把她拽出被单,将她包附着纱质睡裙的身子丢到林国栋面前,恶意的刺激道:“看看她这副模样,你觉得你们还可以继续下去么?你,真的没问题么?”

    从屋内的对话刚刚开始,夏忧便被吵醒,头脑蒙蒙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但随着那些言词凿凿的控诉不断的不断的在耳膜上叠加,她显然能轻易推测出发生了什么……

    她战栗不已,不敢置信自己会跌入这样荒谬的桃色陷阱,始终不敢张开眼面对一切,直到被林静从床上拖下来

    “不要”随着一声女人近乎于尖叫的阻止,凌雪彻一脚踹开了房门。“林静,你这个混蛋!”他一拳抡向了林静的唇角。

    林静毫无防备的不支倒地,狼狈的坐在地下激喘连连,望着不期然间出现在面前的男人,拧眉痛得下意识出声:“雪彻哥?”

    凌雪彻不顾一切的狂佞咆哮:“林静,你以为自己仗着是导演的儿子就可以任性妄为么?”

    林静猛地撑地起身,气恼的回击:“你懂什么?你又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你有亲眼见到你至亲的人在你面前放弃生命吗?你知道那有多么可怕吗?”

    他仰头疯狂的大笑:“你问我懂不懂?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当然懂,而且还要比你早懂上好些年。你不要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可怜人,然后要求所有人都得无条件的承受你的掠夺来填补你的缺失。我12岁那年,曾经亲眼看到我父亲死在我面前,那是我活这么大最狼狈不堪的一天,我甚至都吓得失了禁。我也曾像你一样恨不能亲手在我的仇人面前掐死他最亲的人,可是,后来我发现,他们不过是无辜的路人,只是碰巧成了仇人的女儿,我们的怨恨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这样做既改变不了我们悲惨的处境还多害了个无辜的人,毁掉了他们的人生,最终,我们同那个我们憎恨的人一样成为了心狠手辣的刽子手。我们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罪恶而玷污我们自己的双手?我们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错误而泯灭自己的良心?为了一个自己憎恶的人,毁掉一个和自己全无瓜葛的人,然后这样就是复仇了么?这样之后我们真的就可以觉得心平气和了么?你们的话不好意思我都听到了,我实在控制不了自己不去聆听,你父亲说的,爱一个人的心是不能用任何替代品来满足的。其实,不光是爱,恨也不能,不是你伤害了你恨的人,让他痛苦,就可以填补自己内心的痛苦,痛了就是痛了,那是一块永久的疤痕,烙我们的心中,是没有任何的灵丹妙药可以完全消除的,我们能做的,只有接受它,让它变成我们身体的一部分。”

    林静一直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耸起的肩膀逐渐的垂落下去,他手劲一松,夏忧的身子就那样狼狈的滑落在地,她无力的趴伏在地上,只觉得昨夜的一切仿若噩梦,她好想逃开,她不要再醒过来面对这荒唐残酷的世界。

    于是,她奋力的站起身,感到有人扯住她手臂,那样的力道让她恐惧,她失控的尖叫挣扎,猛捶猛打的从对方手中挣脱,混乱中,被桌子绊到,整个人顺着大肆开启的落地窗跌了出去,凌雪彻敏捷的拉住她的手,却一个没撑住被巨大的力道连带着一起拖拽下去。

    “雪彻”楚怜心发出惊恐至极的哀叫,接着就想要跨出窗子

    “别去,没用的”林静冲上前来阻止了她的自杀行为,“当年我的母亲就是从这里跳下去自尽身亡的。”

    楚怜心愣住,脑中一片空白,这一刻她才记得去看看落地窗外的环境。

    别墅建在沿海的岛屿上,窗下便是陡峭的山壁,布满了茂密的丛林。几乎垂直的山坡根本不可能走下去,根本不可能!

    “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到达山下?”她恐惧的方寸大乱。

    林静微微蹙眉,挣扎着说出真相:“只能沿着盘山路绕行才可以”

    她望着山脚下那不断拍击着山壁的汹涌海涛,心狠狠的跌落进最黑暗的幽冥之界。

    ‘当年我的母亲就是从这里跳下去自尽身亡的。’

    林静的话反复回荡在她耳畔,她眼前茫然的一片花白,仿佛一时间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她的身子开始不住地哆嗦,空洞的眼眸狼藉的淌下泪花。

    凌雪彻在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一根突出的树枝,最后连人带树一起滑下山道,跌落在山间湿滑的灌木丛里。自始至终,他紧搂着夏忧身子的手都未曾松开,一直牢牢的如同握住自己生命般的不肯放手。

    夏忧迷蒙的醒来,脑海中蓦然想到之前的种种,痛苦的不能自已。

    她紧紧抱住自己,恐惧的连连颤抖。

    “呵呵”她突然憨憨的傻笑,口齿不清的自言自语,她边笑边哭,似是仍是神志不清。

    渐渐的,她痛得笑不出来了,眼泪湍急的窜出来,她不愿让人看到,难过的掩面啜泣,肩头不断的颤动着。

    为什么,想要重头开始就是那么难?为什么每一次当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站起来的时候,就要给她致命的一击,痛得她迅速的跌回原地。为什么所有人的伤痛都要拉上她来背负,她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能量可以承载的下这永无止境的磨难。

    凌雪彻清醒的一瞬,看到的景象就是她哆哆嗦嗦的伤痛模样。

    她颤颤巍巍的呢喃:“我觉得自己好脏,我好想死”她显然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突然间,她捂住头失控的不断哭喊着,好像又再次回到了15岁生日的那个悲惨的夜晚,她尖叫,发泄着心中的恐惧和不堪,“死了,就一了百了,就可以让所有的事都回到原点,就可以再”

    “不要死”他强撑着起身,一把拥住悲恸不已的她,“求你,不要死”他的声音不断的颤抖着,竟似好像现在更加恐惧的那个不是她,而是他。加大了手中的力道,紧紧的将她的身体按压进自己的胸怀,甚至让他自己都变得呼吸困难:“我曾经亲眼看过人死的模样,你知道那有多可怕多丑陋么?你根本就难以相信那具了无生气的身体和你之前认识的是同一个人”

    她在他怀中难过的啜泣,全身剧烈的抽搐,她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他的父亲,她没想到,他竟然曾经遭遇过那样的事,她以为他的世界一定一直都是晴空万里

    他将她死死地箍住,怎么也不放手,像是无论如何都要抓住她的灵魂不让她在他的眼前消失似的。

    她挣扎着蹙眉:“我快不能呼吸了,你不让我死,是想亲手解决掉我吗?”

    他蓦地一惊,狼狈的松开手:“你没事吧?”

    “没没事”她想尝试着起身,却发现完全没办法,整个脚掌酸麻疼痛。

    他不顾她的羞赧抗拒,硬是抬起了她的脚掌小心查看,渐渐的他的脸色变得灰白:“你是被一种t市的毒蜘蛛咬伤,这样的麻痹感会逐渐的从下肢蔓延至全身。”他就此顿住,只是看着她,之后连目光也纠结的移开了。

    “最后便会陷入昏迷状态,此时如果不及时令伤者苏醒的话,伤者会很快因为脑缺氧而亡。”她接过他的话,“我们高中的生物课上学过的例子,我还记得。”此刻,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和他在一个教室学习念书的青涩岁月,不觉得心头划过一丝暖意,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可能面对的死亡。

    “嗯”他很半天才费力的发出个声音,像是刚刚意识到她说的话,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眸光中有莫可名状的幽暗。

    他突然之间背对着她蹲下:“来,上来,我背你走。”他的语气坚持,音调强硬。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搭住了他的肩。

    他稍稍用力,轻松的背着她站起身,微微侧过脸:“你搂紧我,别摔下来。”

    “嗯”她抬手有些费力的环住他的颈项,两人之间这样贴紧的距离让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慌乱起来。她甚至从身体的接触中,感受到了从他背心处传来的火热温度。

    她讶异,他的体温怎么会这么烫?!

    “你的体温”

    “糟糕,下雨了,我们要赶快找个地方避一避!”匆忙打断她的话,他四处焦急的找寻着可以躲雨的地方,现在已经是傍晚,眼看着雨势愈来愈大,黑天里,又看不清路,万一失足滑下山坡,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突然,他眼前一亮,看到不远处有个隐蔽的山洞。

    “我们去那里避避吧”

    将她放下后,他顺手翻找自己的衣兜,突然想到没带打火机。

    此刻,山洞内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他碰巧挪了下脚,隐约传来木头碰撞的声音,意识到什么,试探着向四周摸索,果然,触到了个方方的小盒。

    看来,确实曾经有人在这里生起过火。

    他从纸盒里取出火柴,划亮,火光瞬间照亮了黑暗的洞穴,也映亮了两人的脸,他们就那样彼此凝视着对方的脸庞,目光近乎于疼痛的纠结。

    这样的场景让她想到了生日的承诺。

    他几乎僵住、愣住,完全没有意识到手中的火柴仍在持续的燃烧,恁地,感到一阵火烫,猛地松了手,火柴就此掉落在地上,很快的熄灭了。

    她焦急的询问:“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他却只是摇摇头,压根忘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根本就看不到,他微微怔愣,在黑暗中有些惶惑的又打开了火柴盒。

    “可不可以让我来划火柴?”

    她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他一惊,停了手中的动作,迟疑了下,取出根火柴递给她。

    黑暗中,无法看到彼此,当她摸索着去接他递来的火柴时,两人的指尖不可避免的碰触到一起,刹那间,两个人都像是规避什么似的迅速的撤回了手。

    她紧紧捏住手中的火柴,有些尴尬的开口:“我还需要火柴盒”

    他脸色一阵局促,这次他没有等她来拿,而是放在了她跟前。

    她脸色黯淡了下,终是晃晃头颅,让自己不要多想,随手拾起了脚边的火柴盒。几乎是迫切的划亮火柴,在火光中他再次出现在她的世界,好像又实现了当初的爱情魔咒。

    他却兀自移开眼神,捡起一根树枝,翻弄着脚下的柴火,眼看差不多了,便示意她点燃

    熊熊燃烧的火焰迅速的击退了四周的黑暗,他状似不经心的问道:“你昨晚有打过电话给我?”

    “嗯”她眼神微微波动。

    “什么事?”

    她看着他的眼,心中翻腾着五味杂陈,终是微笑着:“就是和你道声谢,为你之前救我还有我母亲的事”

    他敛眼不语,最终只是微微点头。

    突然,‘吱吱’的声音传来,分明是老鼠!他条件反射的打了个激灵,自小他就怕老鼠、蛇这样的东西。

    她下意识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原来不过是在她手边不远处。一只小老鼠卡在了石缝中,被突如其来的火亮惊扰,恐惧的挣扎想要快些逃走,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来。

    她连忙伸出手去

    他看出了她的意图,微微惊愕的观察她的脸色:“你不怕么?”他记得她明明没这么勇敢

    她微笑着摇摇头:“以前很怕,现在不会了。”她用手轻轻的掰开了石块,放走了惊惶不定的小老鼠。

    他不解的凝视她此刻专注的脸庞:“为什么?”

    她定睛望着那小小身影疾速消失的方向,迷蒙的启口:“因为它们不会伤害我,面对它们的时候,我不需要担惊受怕。”

    他的神色一时间有些僵硬,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她渐渐觉得好困,沉重的麻痹感逐渐的蔓延至了手臂,她捱不住的靠在他的肩上:“我好困,就睡一下子”

    他心中一凛,连忙扶起她:“夏忧,不许睡,给我坚持住!”他心急如焚,怎么办?一定不可以睡过去,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睡过去就完蛋了

    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纸,飞速写下什么,写字时指尖都在微弱战栗。

    “夏忧,你还记得这道数学题吗?你一直追着我问,可我一直没机会讲给你。”

    她下意识的被他的话吸引,揉揉困倦的眼,蹙眉看着他写在纸上的东西。

    恁地,她精神了起来:“我记得啊,这是我在你的身份被揭穿前一天问你的,后来见你的机会有限的很,每次见面的时候都没空提起这件事。”当年的片段像是发生在昨天一般清晰。

    “听着,给我专心些,要是走神了没听明白的话我可不管讲第二遍”

    “嗯!”蜘蛛的毒素让她的意识变得简单,头脑只是凭着本能做出回应,没有长大之后的那么多顾虑和心思。

    她于意识不甚清晰之际仿佛又变回了少女时代的夏忧,清纯爽朗的夏忧,永远目标坚定、心无旁骛、勇往直前的夏忧!

    他一道接着一道的给她讲题,有些并不是她当时问他的,只是他临时想到的一些极难的题目,以吊起她的兴趣,维持她的意识,不让她睡过去。

    她的意识渐渐的愈发混沌模糊,她笑了,真诚的、单纯的笑了,就像昔日那个对他全然不设防的她。

    “雪彻,你喜欢我吗?”

    她靠在他的怀里,如做梦般呢喃。

    “不要睡”他紧抓住她的手,手心里全是湿汗。

    “你有喜欢过我吗?”她看不到他眼中焚心的恐惧,只是执著的本能的问着。

    “有,我曾经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他咬牙握紧了双拳,突然感到她瘫软下来的身子,他一把扶起她,“拜托你清醒一点,不要睡啊”

    她满足的笑了:“雪彻,我真的好累,我就睡一下子,你过五分钟就叫醒我哦,明天就要考试了,我还有很多书都没看呢,这次我一定要超过你”

    他心中剧烈的振颤她竟然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喂,夏忧,你醒醒,快醒醒,喂!”他声嘶力竭的呼喊,想唤醒她,可是,她依旧倦懒的蹙眉,不愿意睁开眼睛。

    他知道,如果她就这样睡去,五分钟之后他绝对再也叫不醒她!

    一定要想点办法,怎么办?怎么办?他简直心急如焚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该死,谁能教教他,怎么样才能够让她活下去!

    父亲死后,他仿佛一夜间长大,将自己好好的保护起来,甚至是彻底的封闭,变得冷漠、麻木不仁,甚少有事情可以牵动他的情绪。

    记忆中,人生里难得的慌张,是那次在冰库发现她时。那一刻,他简直慌张到手足无措,心中充斥的念头只有一个,就是一定要救活她!不许她在他的眼前消失!

    就如同现在的心情一般!什么也不想,那些一直以来小心翼翼不愿触碰的禁区生怕一旦碰了,就会改变些什么,就会发生些超出他可以控制范围的事此刻,这样的顾忌、曾经硬生生给自己拴上的锁链都毅然被他抛弃,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管它会不会改变什么?!

    他疯狂的吻住她的唇,几乎碾伤了她和他。

    她因为他的激狂,还有那灼烫到恐怖的体温而猝然惊醒。

    她挣扎着推开他:“你怎么这么热呜”她的担忧还没有说完,即被他再次用力的封住嘴唇。

    记忆中的他不是这么激烈的性子,只除了那一次的恶意报复。此刻,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他怎么反倒变得如此狂浪?

    她不解,也真的是来不及让她想明白。

    他熨烫似火的体温腾腾焚热她的身体,她被他用蛮横的力道紧紧搂抱,麻痹的身子无力也无法抗拒他的刻意撩拨,她快速的沉沦下去,彻底的同他一起疯狂燃烧……

    “你怎么会这么烫?”呼吸平静后,她窝在他怀里忧心忡忡的问道。

    “雨停了”他忽略了她的话,佯装无恙的转头看向山洞外,“我们走吧”说着,他起身系好衣扣,之后弯下腰想要背起她。

    “我们不要走了,你的身体好烫,而且外面好黑,我怕你会有危险。”说出这些话,她耗费了很大的勇气,虽然表面上看没什么,但实际上她心里因为羞涩而跳突的厉害。

    他因为持续发热身体本就处于虚弱的状态,再加上刚刚失控的激情,此刻只好竭尽全力提起衰弱的体能,刻意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你真的想在这里等死?到了深夜,山里的野兽开始出没,你认为我们还能有机会逃脱?”他一定要用最快的方式说服她,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他一定要将她带到大路上,那样的话途经的车子就会发现到她。

    她明了,他是不想和她两个人就这样死在这里,他的人生那么辉煌,怎么舍得放得下?

    她点点头,最后还是听从了他的意见。

    于是,他咬牙背起了她。

    他一路背着她向着山下走,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山路步履艰辛,即使这样,他仍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着逗趣的话,生怕她在他的背后熟睡过去。

    她疲惫的将头枕在了他那充满安全感的肩膀上,迷醉的闭起眼眸,好想就这样让他背着自己走一辈子

    感受到了肩部突如其来的重量,他严厉的吼道:“给我起来,谁允许你靠在我肩膀上的?”

    她恁地清明,猛地离开他的肩膀,她知道一切只是她的幻觉,他怎么可能背着她走一辈子?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一旦到了终点,他们就又该分道扬镳了。

    此刻,她却控制不住自己心情的贪恋的靠在他的背脊上,感受那踏实的宽度和熨烫的体温,她知道,这样的事,她又要记一辈子了。

    耳边不断的响起他好听的话音,她情不自禁的展露出明媚的笑颜。

    这时,她隐约看到了前方不断忽闪的一丝光亮。

    她蓦地意识到什么,突然拼尽全力的大声呼救:“救命,我们在这里!”

    凌雪彻本就濒临极限,在见到光亮冲他们飞速逼近的刹那,终于一个踉跄,体力不支的倒地。

    深夜,夏忧挣扎着醒来,不顾自己的身体,来到他的病房。

    此刻,他仍旧昏迷不醒,带着呼吸器,眉头紧锁,额头上满是汗滴。

    她就知道他生了很重的病,因为他从始至终身体都是那么火烫!无力的跌坐进他身边的椅子,悔恨的啜泣:“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遭遇这样的事,是我害了你,你该丢下我一个人先离开的,像我这样的人,活着也是个累赘。”

    他于迷离的意识中,天空中下起了瓢泼大雨,仿佛又回到了12岁那年,看着母亲绝情离去,他抓呀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蓦地,一双温热细嫩的小手握住了他空虚的手心,他觉得那温度好熟悉,像极了那个义无反顾将他拉出体育馆的女生的手。

    此刻,不断响在他耳边的温柔中夹杂啜泣的语音,虽然听得不甚清楚,却仿佛一根扯住他意识不让他迷失的坚强锁链,好像小时候常常鼓励他的母亲。

    他好想睁开眼看看究竟是谁,是谁在拯救他孤寂彷徨的灵魂?

    夏忧感受到了手下的脉搏渐渐跃动起来,她紧张的抬眼,紧瞅着他的眼睑,果然,微弱的悸动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眸。

    她兴奋地连忙按下身边的呼叫按钮,之后赶紧将他的手掖回被子里,默不作声的离开,她知道,他快要醒了,她不想给他惹麻烦,引来不必要的传闻。

    楚怜心见她出来,连忙藏身到一旁的门后,刚才她几乎是一刻不落的看到了病房内的场景,想到当他们的车子找到他们两人时,凌雪彻咬牙脸色苍白的背着她步履维艰,却还拼命的和她说话逗她开心的模样,楚怜心挣扎着咬紧了唇瓣。

    晴空剧组t市之行中的一个意外的插曲,最后就以夏忧和凌雪彻的安然无恙还有林静和林国栋的宣告和解,这样几乎算是大团圆的结局告终了。再没有人提起那天痛苦绝望的记忆,那好像是每个人心中一个被连血带肉剖开的裂缝,只好选择忽略掉它的疼痛,否则只会令人愈思愈痛。

    那天,林国栋在凌雪彻的病房里感动的老泪纵横,一直对他说着谢谢,谢谢他帮助他找回了险些失去的儿子。

    病房的门外。

    林静问楚怜心:“凌雪彻是你的男人吧?他和夏忧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我觉得他们”

    “他不过是一时冲动下的见义勇为,他不是连你也帮了吗?又何况一个眼看着就要坠楼的女人呢?”

    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哦”

    晴空又恢复了正常的拍摄,夏忧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一直神秘不现身的男二号居然就是林静。

    前些天,林国栋当着他们一干人的面对林静说:“孩子,这个角色,我一直都给你留着呢。”

    他最终挨不住林国栋的苦苦哀求,加入了剧组,饰演结局和女二号走到一起的男二号,是学校里一直喜欢女二号的人。这两个人物,是编剧为了增加剧本的精彩程度后加进去的。

    最近,一股潜流在剧组中弥漫,拍戏时,夏忧和林静的契合度众人皆看在眼里,使人禁不住将他们演戏时的爱恨纠缠联系到了现实生活中。虽然夏忧大了林静两岁,但是他们的形象却出奇的般配,演艺圈的恋情一向是风云变幻,分分合合不过是一念之间,所以,剧组中很多人都在隐秘的期待着改朝换代那一天的到来,因为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具有吸引眼球、刺激收视的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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