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离知道这件事情大概是有什么缘故的,可是他拼命的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

    他想或许一直跟着自己的白玺知道些什么。

    所以他去问白玺,如他所料,白玺确实知道很多,可是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他,他直说这场战争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要他上了现场便一切都明白了。

    那一战,他看见了城墙上红衣妖冶的女子,那样的熟悉,熟悉到陌生。

    他知道这个姑娘大概对自己非常非常的重要,所以他回到营帐之后渐渐的就想起了一切,知道了容氏的阴谋轨迹,也知道了贺汶君的打算。

    他心惊,害怕,因为他知道她已经打算和这场战争生死与共了。

    或许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她不想活了,她想要借这场战争了此残生,可是他又怎么允许呢?

    那一战,他没有参与,甚至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见,当他看见那个红衣女子与容氏大长老决一死战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内心的绝望。

    容大长老手上捏着的把柄足够他们俩一起万劫不复,而她想做的就是让容大长老手上的那些所为的把柄,秘密永远成为秘密,永远永远的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他猜到了她的想法,大长老自然也有所察觉,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贺汶君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一意孤行的要和大长老同归于尽。

    他亲眼看见她和大长老同归于尽,大长老身受重伤,最后被众人合力杀死。

    而贺汶君也因为伤势过重命丧于此。

    她说要他好好活着,他还说容锦是他的儿子,他还说她不想看见他,所以符臣带着她离开了。

    没有人再去关心那场大战的始终,只知道最后两败俱伤,谁也没有讨到好处,凤离去过东陵皇城,将一切的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然后他带着小小的容锦一路浪迹天涯,再也不见了踪影。

    “汶君,你不是常说你是属猫的吗?你应该有九条命的啊,你怎么会死呢?”他不知道符臣将她带去了哪里,他只知道只要一天看不见贺汶君的尸身他就不会相信贺汶君已经去了。

    所有人都说他疯了,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疯了,可是有什么关系吗?

    那个狠心的女人临了了都不让他安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带着容锦走过了九州天下的山山水水,见过浮华苍生,看过世态炎凉,可是擦肩而过人来人往,却再也没有了熟悉面孔。

    容锦渐渐长大了,他没敢告诉容锦他的母亲已经没了。

    容锦很懂事,其实那日战场上狼烟四起,他看见了那个老爷爷突然变成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哥哥,他带走了自己的母亲,他也知道其实自己的母亲就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他从来不敢问自己的母亲,因为他知道他的父亲从来都在自欺欺人,他不愿意承认其实他的母亲已经没了。

    他时常看见旁的小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可是他却从来只有羡慕的份儿。

    他蹭旁敲侧击的问过自己的父亲,从前那些姑姑姨姨和伯伯们呢?

    而凤离只是淡淡的看着天边的颜色,告诉他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却从来不会正面回答他任何问题。

    转眼间五年已经过去了,傅笙几乎走遍了这天下的每一个角落,可是没有她一星半点儿的踪迹,他总是在想是不是他真的太差,所以让她到死都不愿意见自己。

    岐山上,明霜阁还像从前那样繁华,门生也还像从前那样遍布天下,只是整整一个偌大的明霜阁居然没有一个面容熟悉的人。

    在凝霜阁他看见了唯一一个熟人。

    是九幽。

    “我就知道你终有一天会来到这里。”这是九幽看见他说的第一句话。

    一身红衣,招摇过市,似乎从始至终他都是一身妖娆的红衣,一红一黑两道身影,一妖一魔两种风格。

    “五年了吧,锦儿都长这么大了。”九幽看着站在男人身边沉默寡言的小子,他知道那是她就给他唯一的念想。

    “容锦见过九幽叔叔。”容锦还记得九幽。

    “真好。”好歹她还给他留下了一个孩子。而他除了这空荡荡的明霜阁,什么都没有。

    “这些年你还好吗?”两人坐在凝霜阁院子里那颗合欢树下。

    “……”凤离不搭,只伸手摸了摸身边坐着的儿子的脑袋,目光晦暗。

    “是我失言了。”她都不在了,哪里能过的好?不过是日日随波逐流,过一日便算一日罢了。

    “没什么好不好的。”凤离叹了口气。

    “你似乎知道我会来?”凤离执杯,浅酌一口杯中合欢酿。

    微苦,这是她从前酿的吧。

    “这酒啊,是她从前酿过的最后一坛,我向来舍不得,今日你来了,便为你开了。”见凤离神色仲怔,九幽苦笑。

    “这些年虽然大家都各自安生互不打扰,可是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找她,即便……”再也找不到了。

    “你有过的山山水水,总是有意无意的和她有关,即便从来都有遇见过任何一个故人。”这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愿意遇见罢了。

    事实上如果他愿意的话,这些年他几乎每天都能够遇上从前的故人。

    “去了那么多地方,眼看着该去的地方也都去过了,可是明霜阁却还没看见过你的身影。如果一定要说这天底下除了东陵和漠北还有什么地方是她待过时间最长的,也最放不下的,那么必然是这明霜阁。”九幽看了一眼前面山头的云雾缭绕,心中万千感慨。

    “是啊,她最放不下的从来不是我,也不是东陵,而是这明霜阁。”凤离捏着杯子,从第一口之后便不再斟饮。

    “这明霜阁早已不是从前的明霜阁了,我守着明霜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明霜阁从前建立之初是为了她的血海深仇,是她为自己而建立的保命符,可是如今她都没有了,这明霜阁门徒遍布天下各个角落,却早已没了用处。

    喉结滚动,凤离看着前面山头没有说话。

    “起风了。”九幽淡淡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粉色的合欢花随风飘零,落在他肩头发上,也落在他眉间心上,凝成了霜。

    “她很聪明,从一开始就算到了今天。”九幽从宽大的袖口取出一个小匣子放在小桌子上,推到凤离的面前。

    “即便她算不到自己的命,可是她却凭借自己极强的城府料到了如今这样的局面,所以早早的,她就给今天做足了准备。”九幽唇角的苦笑更深了。

    他从来都知道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凤离,再没了多余的位置,只是她算到了所有人的结局,也给所有人都做了最后的安排,唯独忘了一个他。

    “这是她临下山前交给我的,说如果有一天你亲自上山,就将这个东西交给你。我没打开过,也不知道里面放着的是什么。”九幽目光眷恋的老了一眼那个紫檀木的小匣子,这是他身上,不,是整个明霜阁,这是她所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

    连带着这坛酒,这五年来,每每思恋泛滥成灾,他总是看着这两样东西暗自神伤。

    “……”凤离看着面前的小匣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伸手,看似镇定,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手心里早就浸了汗。

    九幽在明霜阁为贺汶君建了个衣冠冢,只是凤离不愿意面对,所以即便他人都已经在明霜阁了,却没有要去看看她的想法。

    只是带着容锦一起去了凝霜阁后面的画室里,哪里有许多画作,都是出自贺汶君之手,贺汶君当真不愧第一才女的名号。

    她的画作称得上当世一绝,特别是她画的雪和沙漠……

    大漠无垠,城楼上旌旗飘荡,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漠”字,大概在她的心里漠北始终都是她最爱的地方吧。

    后来他带着那个小匣子离开了明霜阁,九幽站在明霜阁楼最高的地方,目送这父子两个离开。

    他知道大概这一别就是一辈子了,只要凤离不愿意,这天底下没有谁能够找到他的踪迹。

    他一直将那个小匣子放在自己身上,他从来也没有打开过,心也他怕,怕自己打开了,就连最后一点点的念想都没有了。

    他们这一辈子都过的太伤情。

    早年因为王权沉浮,全服心思都在勾心斗角上,步步为营,生怕哪天睡着了这个世界上便再没有了自己这个人。

    好不容易眼看着天下就要安定了,可是她却没了。

    贺汶君啊,你怎么总是这样以为是?

    昔年我穿过了王权颠覆的风风雨雨,好不容易才能够有资格和你并肩而立,可是你却又离我那么远,那么远。

    你曾经说过,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你走过了风雨,而我看尽了烟花。

    我们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轮回的距离。

    凤飞鸣兮求其凰。

    得所从兮共翱翔。

    时不与兮多两难。

    凤兮凰兮生分歧。

    生不同兮独生死。

    凤兮凤兮归去来,徒离忧兮复悲鸣。

    天有情兮复前缘,凰鸟复生共归巢。

    贺汶君,你看,容锦都长这么大了,你要怎么样才肯出现呢?

    我用我的全世界换你一次回眸愿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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