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店出来,阴沉沉的天更带了一丝冷寒的味道。我缩了缩脖子,把围巾围得更紧一点。因为还是不放心资凤临,便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得知他烧已经退了,便放弃了再去看他的念头。

    只是,不去看他,去哪呢?

    我瞄一眼手中的袋子,不管我心里是胆怯还是渴望,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去找一回顾倾砚的吧。

    他会见我吗?

    我沿着冷清的街道走了一阵,去还是不去的念头在心里头浮起来又沉下去,最终还是去占了上风。

    我拨通了顾倾砚电话。

    电话迟迟没人接,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有“喂”的一声传来。

    却不是顾倾砚的声音。

    我闪了一下神,心一下沉到谷底。难道他连号码都换了,这可真是一个无声的耳光。霍缦殊,在他面前,难道你不尊严扫地,你就不善罢甘休?

    “缦殊,我是无嗔。”短短几秒钟的静寂后,电话那头再次有声音响起。

    哦,却原来是无嗔。虽然号码没换,但他亦是连电话也不愿意接了,只是却犯不着让人代劳。

    “有事吗?”无嗔再问。

    我深呼吸一下,尽量用平常的声音说:“有人托我带点东西给他。”

    “什么东西?”

    “一罐咖啡豆,是他以前常去的咖啡店的老板送给他的,是为了感谢。”

    “这样啊,你等一下……”

    看来是无嗔在征询顾倾砚的意见了。

    我觉得面上发热,但心里却发冷。霍缦殊,这样巴巴的贴上去,到底为何?到底为何?你的骄傲呢?你的骄傲到哪里去了?

    “缦殊,你在哪里?要不,我过来拿?”好一会儿,电话那头再次响起无嗔的声音。

    我不由冷笑一声,说:“不用了,我快递到你的住处吧,你帮我转交给他就好。”

    “缦殊……”

    我没等无嗔再说下去,直接挂了电话。

    霍缦殊,这下可死心了?

    他的所作所为,终于让你死了心了。

    再深的难过,再浓的思念,也比不上此时的难堪,从今往后,休要再想,休要再想。

    我紧紧的咬着唇,手神经质的抓着袋子,身体绷得笔直,脚步缓慢沉稳,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让身体里那涩涩的液体再次涌了出来。我已经为那个人流过了那么多泪,屈辱的悲伤的思念的,从今往后,绝不能再流一滴。

    走过这条街道,往右拐,有一个快递点。我走进去,填了单子,把手里的咖啡豆寄了出去。在封包裹的时候,我想了想,又问店员要了张便签纸,写了医院里那个女孩家族的病情,又附上她的电话号码。虽然这样做希望渺茫,但我已只能尽心于此。

    走出快递点,阴沉沉的天,终于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冰凉的雨滴,滴在我的脸上,有种彻骨的凉!

    这样凉!

    这之后的一个星期,我依旧像之前一样忙碌着,平静的忙碌,无悲无喜,无波无澜。公司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请假,春节马上就要到了,有家的人,自是归心似箭。周渔也请假了,临走前,他特意叮嘱我,晚上尽量不要加班,即使加班,也要坐班车回家。我笑着说好,他却没有笑,而是一脸忧心忡忡。他说:“缦殊,你到底怎么了?你看起来像个没有生命的芭比娃娃。”

    我依旧笑。

    没有生命吗?其实,也没什么要紧。

    农历年的最后一天,公司已经放假了,只有几个值班的人,依旧还在岗位留守,我也是其中之一。晚餐,公司为我们安排了丰盛的年夜饭,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了。只是,热闹散后,其他人或许还有朋友,还有家人,还可以去赶下一场,而我,却是孤独一人,茕茕孑立,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资凤临那里肯定不能去了,以前的每一个除夕,都是我们一起守岁。可这一回,他有了哥哥,哪怕过去再狠心,但如今相认了,哥哥肯定会陪他过除夕。事实上,资凤翔早在前两天,就给我打了电话,说除夕我们三人一起过。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江蓝已经为他生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儿,他已是人夫人父,可是,他现如今的表现,却是让人心寒,如此冷漠,如此无情。

    江蓝不过是他通天的阶梯,而今,他站在那样的高处,已不再需要她的扶持。

    我没想到,那个美玉般的少年,在野心的驱使下,有一天,会形同恶魔。

    不能去资凤临的住处,其他地方,则更不能去。虽然深圳也有过去的朋友同学,可这几年鲜少联系,已经完全失去从前的亲密,绝不至于还有一份可以共度除夕的情谊。

    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在五光十色的街道上走着,车辆少了很多,独自行走的人更是没有。我走了很久,路过一个景点,便在景点门前的喷泉旁边坐着。看三三两两的人在那拍照,放小型的烟花,当他们大笑的时候,我也无意识的跟着他们笑。

    只是这样坐着,终究太过无聊。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还是回家吧。

    我这样的孤独,看着路人的眼里,已是十分的另类。其实我自己并不觉得自己可怜,正如周渔所说,我就是个没有生命的芭比娃娃——或许他说芭比娃娃,还是高看了我,我现在不仅心如灰,形容也如灰。憔悴的,黯淡的,失去了活力,便也失去了那份美丽。

    我在路上踯躅而行,脚有点酸,但比不过心的酸。包里的响了几回,可我完全没有去接的心情。这个时刻,我忽然格外思念我的爷爷,只有他,只有他,才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爷爷曾说会陪我长大,可是,他到底失信了,他不知道,他最疼爱的孙女,他一直说是他命根子的孙女,会在这样一个除夕,像一缕游魂,孤苦无依。

    终于要到家了。

    在小区门口,年轻的保安冲我露出一口白牙。

    “新年快乐!”他说。

    “新年快乐!”我说。

    即将开始的新的一年,第一个给我祝福和被我祝福的人,却是和我的生活几无交集的陌生人。

    进了小区,走到我所住的楼栋,刚要走入大堂,周边忽然响起一阵阵不绝于耳的烟花燃爆的声音,我回头一看,远远近近,夺目的炫彩,在夜空中绽放,极尽唯美。

    零点了吧。

    我看着那些绚烂的亮彩,微微有点出神。想不到这次守岁,我竟是这样度过,一个人,在无尽的夜里走,走,走不到头。

    此起彼伏的烟花,持续了好几分钟,终于沉寂下来。

    我回转身子,朝电梯走去。

    眼角余光,看到一个黑影,在离我不过两米之遥。

    我站定,看着那人。

    那人缓缓的,从暗处走了出来。

    “缦殊。”微微有点喑哑的声音,带着薄薄的酒气。

    我手指不由自主抓紧。

    多想装作素不相识,就这样擦身而过。然而我的双腿竟像失去了控制,钉在那里,动弹不得。

    顾倾砚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微微垂眸,看着地面。

    “缦殊……”又叫。

    “有何指教?”我的声音生硬而别扭。

    空气也别扭。

    “那个病人,你留的号码有误。”顾倾砚在这别扭的空气里微微顿了顿,终于说出他此行目的。

    我手指一松,心里头也一松。

    原来,他来,只是为了这个。

    然而为什么有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的失望和难过?

    如果说在此之前,我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他,不要再去念他,无数次告诉自己他已和我再无关联,可是,当他出现后,随着那一声“缦殊”而来的,难道没有我那不切实际的奢望?那和我对自己的警戒完全背离的奢望?

    可是,可是,却只是一个号码,一个有误的号码。

    多么好笑。

    霍缦殊,你能不能稍微有出息一点?

    我指尖掐了掐掌心,头微微撇到一边,借着去包里拿的功夫,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看出我的异样,分开很痛,可是绝不能让他看出这样的痛——那时我最后的一点骄傲。

    有什么要紧?顾倾砚,你不要我,有什么要紧?

    我不在乎!

    拿出,我翻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女孩的电话,默记一遍,飞快的编辑成一条信息,收信人栏里输入顾倾砚的号码,发送过去。

    “对不起,可能我笔误了,刚刚我发给你了,应该不会错的。”我低声说,声音已经不是别扭,而是扭曲,让人联想到烛火,有种一明一灭的闪烁。

    今晚,是个太过特别的时刻,我一整晚的孤独、寂寞、思念、痛苦、悲伤、怨尤,实在无法在他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哪怕是装!

    要赶快走。

    离开他。

    再多呆一刻,我怕我的情绪,会完全失控。

    我是这样恨他,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恨他靠近,恨他折磨,更恨他,就这样,无声无息,离开!

    涯叔有话说:

    亲,感受到你对作者浓浓的爱,迫不及待要打赏,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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