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远的地平线上,一条碧光闪烁的巨大彩带冉冉升起,好像一珠滴落水中的浓墨,倏忽弥散四溢、充满穹窿,在无边无际的深黑与酷寒中纱帘般飘扬、巨龙般飞腾,极薄极轻,似翩翩洒洒的霞,如万紫千红的风。灿烂繁星间掀起了火的惊涛、光的骇浪,五光十色,绚丽缤纷,将寥廓天球化作一面燃着七彩丽焰的巨幕,仿佛无数珍珠、美玉、宝石汇聚而成的溪流、瀑布、江河、大海,似乎暗藏着某种预兆或启示,激情澎湃却又无声无息,火热炽烈却又神秘冰冷,静静地飞飏,默默地狂舞,撩乱着清泠寂寞的北极长夜。

    他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极光。无法描摹的美冻结了他的灵与肉,令他一时忘却了鞭肤彻骨的凛凛寒风。直至腹中一阵咕咕饥鸣,他才渐渐回过神来,朝空中嗅了一嗅,缓缓迈出宽大肥厚的爪掌,继续踏冰履雪、踽踽前行。

    冻肉的气味儿,臭得刺鼻,香得贯脑,宛如一条冻结在空气里的蜿蜒小径,引他走向不远处的浮冰边缘。一具支离破碎的鲸尸斜摊在那儿,活像一口破烂干瘪的布袋,又像一顶倒塌的帐篷,肉和脂肪早已被洗劫得所剩无几,粗大的鲸骨弯曲曲、光溜溜、白刷刷,一根根,一排排,纹丝不动地竖着、倒着,俨如没有生命的苍白雕像。

    多日未曾进食,饥肠辘辘之下,谁还顾得上挑肥拣瘦。他快步跑进巨鲸肚子里,如获至宝地狼吞虎咽起那堆残羹冷炙来。东西虽然不多,但鲸尸毕竟太大,剩下这点儿足够他享受好几天了—— 只要没别的北极熊来抢。方圆百里之内连一只鸟都看不见,应该不必担心这个吧。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大口囫囵,忽觉鼻尖一紧,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气味吸引了他的注意,迫使他警惕地转身抬头,眺望向鲸尸外的茫茫冰原——

    一只娇小玲珑的北极狐,通身与冰雪浑然一色,瑟抖抖、畏缩缩地呆立在不远处,看上去又冷又饿,一双迥异寻常的蓝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欲前又却的样子。

    “……你好?……”

    她试探着打了个招呼。由于饥寒交迫,声音都有些呜咽了。

    “唔。”他爱答不理地应了一声。只要不是别的北极熊就好啦。

    “我很饿,能让我吃一点吗?就一小口……”

    “唔。”他不置可否,不再理睬她,转身埋下脑袋,继续大嚼特嚼。她傻愣了一小会儿,终于忍耐不住饥饿,小心翼翼地走到鲸尸跟前,又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吃力地啃咬那些散落周边、冻得邦邦硬的碎肉块。她一面费劲地咀嚼,一面战战兢兢地紧盯他不放,好像生怕他冷不丁扑过来似的。

    他并不是同情心泛滥或者怜香惜玉。跟眼前这堆鲸肉相比,一只饿瘦的北极狐还不够他塞牙缝,何苦费力气抓她?鲸肉这么多,她那么娇小,谅她也吃不了几口,随她去吧。

    他和她许久没有说话,只顾各自吃肉充饥。不知过了多久,几乎被所有生命悄然遗忘的极光早已不见了踪影。渐渐地,一大团稠密磅礴的乌云自天际浮现,轮廓初时如柱,继而似堡,最终凝成一尊巨大的形体,非兽亦非人,比夜色更黑暗,比大海更深沉,宛然创世之初开天辟地的巨神,顶霄立雪,藤蔓枝攀,将那镶钻嵌宝似的美丽星空一点点遮掩、蚕食、湮没不见,愤怒似地喷噀出阵阵狂风,化作看不见的钢刀,挟带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大颗大颗的冰粒,没头没脑地漫天袭来,冰原上的一切全被鞭打得凄厉作响。在这乌云顶端,那“形体”的“头部”,隐约闪耀有一对红光明烁的星,如同两只熊熊焚烧着的巨眼,放射出灼毛炙肤的滚烫红光,虎视眈眈着整个世界。

    他昂首呆望,再次忘却了一切,一如驻足凝视极光那般。暴风雪就要来了,ithaqua神的脚步将至,他知道,且习以为常。

    这回唤醒他的,不是食物的气味,而是北极狐怯怯的声音:

    “……外面好冷……我能进来吗?”

    “唔。”他想也没想地吭了一声。巨鲸肚子里大得很,别说一只狐狸,就是再来一头熊也盛得下。

    “你保证不会吃我?”

    “我吃饱了。而且你太小了。”他咽下最后一口肉,转身步入鲸尸最深处,懒懒地卧倒成一座毛茸茸的大棉堆。她不再害怕,但依然十分谨慎,轻快地走进鲸腹,停在了离他很远的一个避风处,就地蜷缩成一枚纯白的小绒团,一双细细的媚眼儿目不转睛地盯住他。

    ithaqua神的身影遮蔽了天穹。呼啸的暴风雪席卷冰原,抽笞万物,连巨大的鲸尸也被摧击得微微摇曳。这将是黎明前最后一场风雪,ithaqua神即将沉睡,带着他新到手的祭品—— 名为“人类”的邪鬼、恶魔,回到他那永恒的冰冻世界里去,北极的漫漫长夜也将暂告终结。人类惧怕ithaqua神,惧怕她冰寒死寂的威能,惧怕她掳走它们当做祭品。但北极的动物们不怕,在他们眼中,伟大的ithaqua神就像天空、大海和冰雪一样,是他们世界的一部分,他们敬畏她,但并不怕她。况且相比较残忍杀害他们的人类,ithaqua神实在是太仁慈了。

    “睡着了吗?”她忽然问道。

    “唔。”

    “睡着了还能回话?”

    “……”

    “到底睡着没有?”

    “你烦不烦啊!你不睡我可要睡啊!真讨厌!……”他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脑壳枕在覆满冰碴的冻肉上。

    她楚楚可怜地说:“我睡不着……”

    “怎么?”

    “风好大,雪也好大,好吵,我好怕……”

    “……”

    “我好怕,一起睡好不好?”她的声音愈发嘤咛可悯,令他难以抗拒。他无奈地扭头斜觑向她:“不怕我吃了你?”

    “……”

    “怕么?”

    “……怕……”

    “那就离我远点儿。”他故意撑开血盆大口打个哈欠,亮出一嘴白森森、雪刷刷的獠牙,每一根都有她的小腿那么粗;然后他扭回脑袋不再看她,气哼哼地呼哧半天,熊睛一合,不一会儿便鼾声如雷了。

    ithaqua神的风暴越发凌烈。成片成团的飞雪填满了空气,粘挂在鲸骨上的皮肉变身一幅幅猎猎飘扬的旗帜,却又很快被疾风撕走,消失在无垠的苍白迷蒙里。粘稠僵硬的寒流如狂如怒,从鲸尸的残破处灌注进来,在鲸腹的空腔里嗖嗖地打着旋儿。

    其实哪儿睡得着啊。他一动不动地眯着,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忽觉后心一热,于是睁开两眼,拧转长脖乜斜看去,只见她不知何时挪了过来,依旧蜷缩成纯白毛绒的一小团儿,紧紧地挤靠在他背上。唉,你这样很危险啊知道不?就算我没想拿你当零食,可万一睡迷糊了,翻个身就能压扁你哦。北极狐是不是都跟她这么黏啊,真烦!早点儿赶走她就好了,都怪我一时心软,真是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加了小心,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了,生怕弄坏她。真可笑,我跟她连同类都不是,我干嘛要在乎她?就算压扁她又如何?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莫名其妙嘛,我脑子一定坏掉了。

    “我没睡着,”她埋在尾巴下的小嘴嘟囔道,“你不用那么紧张。”

    “我不是怕吵着你,是怕压着你。”

    她茸茸的小耳朵微微竖起:“没想到你看着又肥又笨的,居然还挺体贴。”

    “……”

    “我一直以为,ithaqua神醒着的时候,北极熊全都躲在洞里呢。”看来她彻底不想睡了。

    “那你见到我是不是很失望?”他也没心情再睡了。

    “失望?”

    “不能独享鲸肉了。”

    “哦哦!没有啦,我又吃不了多少。”她稍稍动了下,换个姿势:“只是吓了一跳。我从没见过这种时候出来的北极熊。”

    “我和他们不一样。”

    “所以很孤独吗?”

    他心里一惊。

    “我听过一个传说,”她将下巴枕在尾巴上,眯起细眼喃喃地说,“有一头来自神界的北极熊,他从不冬眠,不分严冬或是暖夏,无论长夜还是长昼,一年两季都在流浪,独来独往,没有家,没有配偶,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他知道许多神界的故事,却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儿,又为什么来。”

    “这传说我也听过。”他把鼻尖凑近她:“老妈给我讲的。”

    “看来不是你喽?”

    “当然不是!我只是普通熊唉,无非比同类睡得少一点,别拿我当神棍。”

    “好吧,”她一副颇失落的样子,“我说着玩儿的。你妈妈还给你讲过什么故事?”

    “很多。她知道许多传说故事,一直不厌其烦地给我们讲。什么ithaqua神的故事啦,aphoom-zhah神的故事啦,怪物gnoph-keh的故事啦,hyperborea大陆的故事啦……根本不管我们爱不爱听,只管讲她自己的,我现在差不多都忘光了。”

    “没兴趣么?”

    “听烦了而已。”他呼出的白气氤氲一团,将她萦绕得宛如一只腾云驾雾的天狐:“其实我更爱听人类的故事,可惜大家都很避讳,谁都不想提。”

    她把小鼻头往尾巴里埋了埋:“人类太可怕了嘛。”

    “就是。十足的怪物。我听说它们自己不长皮毛,全身光溜溜的,所以要杀死我们,剥下我们的皮披在身上,不然就会冻死。是不是这样?”

    “嗯。实际上比这还要可怕哦。它们杀我们有时候根本不是为了皮毛,而仅仅是图高兴、图好玩。它们可厉害了,不需要牙齿,也不需要爪子,只用一种黑黑的、冷冰冰的棍子朝你一指,发出‘砰’的一声打雷似的巨响,你身上就会立刻破开一个洞,就像被独角鲸刺穿了一样。然后……你就死了。”

    “……”

    她心满意足地看着他的表情,接着说:“还有更厉害的哩。它们能在天上飞,比任何飞鸟都更高、更快;如果他们想杀掉对方,就会从天上扔下来一种东西,砸在地上、喷出火和烟,比夏天的太阳还要亮,比最可怕的雷霆还要响,小的能砸碎一大块浮冰,大的能把海浪掀到云彩那么高、能把整片冰原烧成蒸汽;不要说一两只动物,就是千千万万只,用那种东西也能‘轰’地一下杀光,杀得只剩血和碎肉,或者干脆连尸体都不剩。”

    “这太离谱啦,”他嘟囔着说,“这不是跟神一样了吗?”

    “不信?跟你说吧,这都还不算厉害呢。你有没有发现,现在每个夏天都要比上一个夏天更热、每年的冰原都要比往年的更小?”

    “嗯。去年我还没来得及去到大陆上,海冰就全化了,害得我在海里游了几十个小时才找到陆地,差点儿累死淹死。”他心有余悸地回想着说:“今年一定得早点去大陆。”

    “这就对啦。夏天越来越热,海冰越来越少,这也是人类干的!”她缝目圆睁,直直地盯着他:“它们往天上和海里排放了好多烟气、污水,还有别的很多有毒的东西,把这个世界变得一天比一天热、一天比一天脏。好像连很多人类自己都说,说这个世界很快就没法再住了!你想想看,能改变天空、大海和冰原,这样的家伙跟神明有什么区别?”

    他聚精会神地听她说完,抬头望望渐行渐远的风暴:“这是我听过最最恐怖的故事。当真如你所说,我们拿人类没办法吗?”

    “任何动物都打不过它们。只有强大如aphoom-zhah神那样的神明才行,可谁知道aphoom-zhah神沉睡的yarak山在哪儿呢?我是觉得没希望了,咱们所有的动物,迟早有一天会被人类全部杀死;就算不是被直接杀死,也会因为天空、海洋、冰原变得无法居住而死。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

    “呵呵呵,如果你以为死掉就是最坏的结局,那你可错了!”她坏坏地微笑道:“人类有时不会杀死我们,而是活捉我们,把我们关进笼子、带回它们住的地方……”

    “等一下,”他举起熊掌,“笼子是啥?”

    她闻声一愣,然后寻找着什么似地抬头四顾:“……笼子嘛……哦哦,对了,你看周围这些竖着的鲸肋骨,‘笼子’的样子和肋骨很像,不过细得多也密的多,而且又冷又硬,上下左右前后都有,跟个没有出口的洞穴似的,里边又脏又臭、又湿又冷,动物一旦被关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哪儿都不能去,一直被人类看着、盯着,吃人类给的食物,喝人类给的水,永远呆在里面,吃在里面,喝在里面,睡在里面,屙屎撒尿在里面,直到最后死在里面……”

    “aphoom-zhah神在上啊!”他这回是真的被吓着了:“笼子有多大?”

    “有好多种,都不一样。不过一般都比这条死鲸小得多,听说有一些小到连我在里面都没法转身。”

    “哎呦!”他禁不住毛骨悚然:“与其让我在那里面住一辈子,还是直接杀了我算了吧!吓死我了!这才是我听过最最恐怖的故事!人类怎么会有这种嗜好?真奇怪!”

    “吓到你了吧?”她得意洋洋。

    “快吓尿了啊!”他大呼小叫:“人类这样的怪物干嘛要存在于世界上啊?根本没道理嘛!……”

    “嗯,没错,人类是空前绝后的怪物,它们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她站起身来,冉冉踏开几步看看天色,又回过头,软软地探步走向他:“咱们做个交易吧,好不好?”

    “交易?”

    “嗯。我要去找yarak山,到那儿唤醒aphoom-zhah神,恳求她毁灭人类、拯救世界。她的愤怒曾经冻结hyperborea大陆、摧毁了那里的一切,以她的威能,一定可以抹掉‘人类’这个错误!但我不能自己去,毕竟谁都不知道yarak山的位置,我可能要走很远,走很久……所以我需要一个保镖,一个足够强壮、足够勇敢,关键时刻能帮助我、保护我的家伙,比如……你。”

    前往危机四伏的未知之地,找寻传说中的群山,唤醒传说中的神明,这不是痴熊说梦么?如果一切都只是传说,只是故事,那么费尽心力的寻找不是白搭功夫吗?如果一切都是真的,确有其事,那么冒冒失失地跑去不是自寻死路吗?反正不管是真是假,别让麻烦缠上身就对了。人类就算再怎样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它们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毁灭世界吧?哪怕一生没病没灾,我也只能活二三十年,她更是只有十几年寿命,哪能撑到末日那一天?离我太遥远了,我干嘛操那个闲心?老老实实混日子,本本分分讨生活,过一天算一天,何苦没事找事自讨苦吃?

    但她央求的眼神穿透了他的心。

    “呃……”他躲闪着她企望的目光:“你说‘交易’是……”

    “那个,我还没想好。不过,只要你肯帮我,绝对会有你的好处的。”

    “你不怕么?这条路绝不轻松,你我会吃苦受罪、挨冻挨饿,甚至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濒临绝境,比如实在没东西吃的时候……我很可能会控制不住吃掉你啊。”

    “那你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吃光我,然后继续上路,实现我的遗愿。这是我唯一的心愿,我就是为此而活着的。不管我自己是否死去,不管实现这个愿望的是否是我自己,我都不在乎。如果你能代替我实现这个愿望,那就吃掉我吧,我的每一寸皮、每一块肉、每一根骨、每一滴血,我的肉体全都属于你。我是你的了。”

    不是开玩笑。仿佛献祭于神的圣洁少女,她将自己奉送到他的尖牙利爪前,婷婷玉立,雪毛惭冰,精致妩媚的小脸儿无比坚毅,湛蓝如海的眼眸无比决绝,看得他一阵心虚。

    “好吧。”他呼呼哧哧地调头躺倒,不敢再看她。

    “你同意了?”

    “我一直都在独自流浪,无非就是走路呗,走就走。不过事先声明,我可没法给你任何保证,要是中途觉得太辛苦了,我随时可能拍拍屁股走人;要是中途觉得太饥饿了,我随时可能把你一口吃掉。”

    “没事。与有人类存在的恐怖世界相比,被你抛弃或吃掉根本无关痛痒。”

    “……”

    “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说定了。”

    “好熊熊。”她出乎意料地轻轻舔了一下他的脚掌,吓得从未被同类或异类亲近过的他一头撞在了粗大如椽的鲸骨上。

    ithaqua神带着她冱天坼地的威能、罪有应得的祭品,返回未知的冰冻世界去了。他和她餍足鲸肉鲸脂,走出骨骸搭建的避风所,结伴相扶,踏上了探求人类灭绝之道的漫漫长路。在这个广阔而又渺小的地球上,谁也不会想到,谁都不会知道,堂堂屹立于万物之巅的人类的存亡,以及整个世界的命运,从此将与一只大白熊,还有一只小狐狸息息相关。高高在上的强者的生死,有时竟是被卑微弱者的信念与努力所左右的。

    夜幕靡缩,晓光初升。严冬的长夜已然不在,晨曦抚摩下的北极冰原,显得分外严酷、苍凉、寥廓、孤寂,却又美丽无比。结为一体的浩瀚浮冰铺满洋面,坦荡平旷,一望无际,凝结着层层清澈不可方物的冰涟漪,一直绵延至朝晖如燃的海平线上。不约而同地,他和她一齐驻足,默默抬头,眺望着远方羞怯冉冉的旭日。天边朝霞婉然,似怒非怒,灼烧出一派灿烂啼血的玫瑰红,将温柔而又浓烈的光的洪流洒向空寂无物的莽莽蛮荒,冰面上只有他和她长长的影子。

    因为拥有彼此,你我不再孤单。

    - the end -

    注:

    ithaqua:克苏鲁神话(cthulhu mythos)中的旧日支配者(great old ones)之一,别号“风行者”、“冰寒死寂之神”。

    aphoom-zhah:克苏鲁神话中的旧日支配者之一,别号“冰焰”、“极圈之主”。

    gnoph-keh:克苏鲁神话中一种形似北极熊的残暴怪物。

    hyperborea:传说中位于“极北之地”的失落大陆。

    yarak:克苏鲁神话中aphoom-zhah栖息之地,位于北极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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